“阿梨。”

    拐角屋檐下传来秦见深的声音。

    苏梨回头一看,他竟然自己走出来了。

    “怎么出来了?”

    她扶着人往回走,心中忐忑,刚才说出那番话的勇气眨眼消失无踪。

    也不知道他听到多少。

    她是在维护他,一时心直口快。

    现在想想,却有些像示爱。

    如果问起来,还是让人挺不好意思的。

    “屋里闷,出来透透气。”

    秦见深淡笑侧目,看向个子刚到自己胸口的小姑娘。

    苏梨以为他会问两句,连怎么回答都想了好几种。

    可是男人并没深究,也没让她尴尬。

    鸡汤炖好,大房的二姑娘秦春月送来的。

    “四婶,奶让我给四叔送来的鸡汤,油花子都撇去了。”

    苏梨道谢。

    秦春月连连摆手。

    苏梨拿着勺子,像之前喂水那样喂给秦见深。

    秦见深伸手接下那只碗,并不完美的大掌略显粗糙和宽厚,用力时几根青筋突起。

    “我自己来。”

    苏梨抬头看他。

    男人是一贯的稳重和煦。

    苏梨生怕他拿不稳勺子,担忧道:“那你慢点。”

    一整碗鸡汤功夫,她都盯着那微微发抖的勺子,想着万一掉下来怎么安慰才不会打击到男人的自尊心。

    鸡汤喝完,那只手也只是微微抖而已。

    苏梨把碗送回厨房,回来秦见深又下了床。

    身子还虚着,哪能刚醒来就这么折腾?

    苏梨搀着他胳膊不撒手,怕他不小心摔了。

    “我想出去看看。”男人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不行。”苏梨不肯,抓着不放,“大夫说了,你长时间未走路,要慢慢恢复不能急于一时。”

    秦见深躺了这半年,其实以前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倒是浑身骨头因为躺的久有些僵硬,跟生锈一样。

    “阿梨。”他加重语气。

    苏梨咬唇,低着头不说话。

    秦见深只好无奈指指角落,“箱笼后面,有个轮椅。”

    苏梨一看,还真有个轮椅。

    想来应该是平日秦家其他人也会推秦见深出去晒太阳。

    她将轮椅拖出来,又把男人安置在轮椅上,还给腿上搭了件旧衣裳。

    田桂兰瞅见苏梨推着秦见深出来,“上哪里去?”

    “娘,我带夫君出去晒晒太阳。”苏梨打招呼。

    她一口一个夫君越说越溜,秦见深听得浓眉拢成川字。

    “晒太阳好晒太阳好。”

    田桂兰笑呵呵的,仿佛恨不得两人在外面多晒几天。

    招财从院墙上跳下来,三两步跑到苏梨身边,围着她蹭了蹭,蹦到秦见深腿上,心安理得翻开白绒绒的肚皮,眯上眼睛等待顺毛。

    离家远了,秦见深才沉声开口。

    “你可以不必唤我夫君。”

    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正是鲜嫩的年纪,对爱情充满好奇,也会幻想能得一位如意郎君,就算不比君子端方的世家公子,也该是温柔风度翩翩的俊秀书生。

    他比她年长十一岁,再过两年便是而立之年。

    在这个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风俗下,嫁给自己这样一个躺了半年未醒之人,怎么想都不会是出自自愿。

    苏梨没他想的那么复杂,睁着清澈的大眼睛,“那我唤你什么?”

    秦见深一言未发。

    基于两人关系的前提下,似乎很多称呼都不那么合适。

    苏梨掰着手指一个个数。

    “见深?”

    “哥哥?”

    “四郎?”

    “老爷?”

    一个比一个离谱。

    秦见深沉着一张俊脸,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越收越紧。

    只见小姑娘犹豫着,又冒出一个,“叔叔?”

    秦见深压着眉心,叹息一声,道:“兄长吧。”

    这个听着正常一点。

    “不成。”苏梨摇摇头。

    “为何?”

    “万一娘问起,我为何唤你兄长怎么办?”她有点难以启齿,嗓音压得很低,“而且,夫妻间,唤哥哥妹妹的岂不是很奇怪?”

    太羞耻了。

    秦见深闻言,醇厚的嗓音颇为诧异,“你这些称呼,哪个不奇怪?”

    苏梨理所当然道:“对呀,所以为什么要换呢?”

    秦见深哑口无言。

    苏梨推着轮椅上了个坡,站在山坡上能看到杏花村背靠的镇江。

    招财慵懒地甩着尾巴,跳到地面上,翘着毛屁股伸懒腰。

    忽然,它跑了几步,窝在草窝中喵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