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嫂,三嫂你冷静下。”苏梨试图唤回崔氏的理智。

    徐以然也死死拉住柴氏,牢牢挡在身后。

    柴氏摸不着崔氏的人,只能气急败坏在后面骂,“躲着做什么,有本事你过来!”

    “嘴上说的好听什么事情都往爹娘身上引,你要真清高,怎么不拒绝了自己出去赚钱给老三治病!”

    “都说了家家户户如此,你在这同我吵有什么用!”崔氏咬牙,“当着爹娘的面不敢说,此时倒是忍不住了?你没进门前不也是这样?从前的二嫂也没说过半句不是,温柔贤淑,那才是当嫂子的样子!”

    她提秦见湖过世的原配妻子,柴氏更炸毛了。

    “她嘴上不说,你知心中如何想?!”

    “说这么多,其实你还是觉得这些年来我家大海花家里这么多银钱,你心里不平衡罢了。”

    “没错,药日日吃着,病反倒一直不见好,哪有这么奇怪的事,你见谁家一个大男人日日待在屋里比待字闺中的大姑娘还能藏?”柴氏阴阳怪气,“再藏一藏,我看干脆说一门好亲事,一顶花轿,盖头一盖,都能嫁出去了。”

    比起老四,老三这病才像是个真正的无底洞。

    老四满打满算只吃了半年,再加上如今也快要好了。

    可老三呢?

    几年十几年不下,还是个半死不活的样子。

    鬼知道这病今辈子还能不能治好啊,要一直好不了,难道家里就要一直给他填这窟窿吗?

    “这是怎么了?”

    秦双双和秦依依去找小姐妹玩,这才刚回来。

    看见一地狼藉,两人惊大双眼,“二嫂三嫂吵架了。”

    地上全是陶碗碎片,黑面白面撒了一地。

    “你们快别打架了,我方才看见娘在回来路上了。”秦双双着急道:“要是被娘看见这一幕,还不得气疯?”

    “是啊,娘指不定要怎么说呢。”苏梨抓住机会赶紧劝。

    “快快快,收拾一下。”秦双双催促,“我帮你们看着点。”

    她正要去门口放风,不料人还没转过去,就听身后传来一道阴测测的声音。

    “晚了,我已经回来了。双双,你让开。”

    田桂兰阴着脸,把秦双双从身前拨拉开。

    看到厨房里乱七八糟,锅碗瓢盆歪倒在地,脏兮兮的土地上满是黑白粉末和脚印子,陶片碎的到处都是,眼前一黑,气的手指都在发颤。

    “你们,你们……”

    柴氏和崔氏见田桂兰回来,不约而同噤声,只脸上余怒未消。

    “你们真是好大的能耐呐,碗全都砸了,往后用什么吃饭?面粉撒的到处都是,外面现在粮食多紧张,咱们家粮食就可以挥着玩儿是吗?你们两个到底在吵什么闹什么?”

    说归说,田桂兰目光始终盯着柴氏。

    她心里清楚,老三媳妇不是个爱惹事的性子,要不是老二媳妇说了什么惹怒了她,一个温吞吞的人绝对不会动手打起来。

    有了做主的人,苏梨拉着崔氏的手终于放下了,提着的心也落回原地。

    她也想听听二嫂三嫂怎么说。

    奈何这两人各自别着脑袋,愣是谁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这会儿倒是默契到了极点。

    “好啊,都不说是吧?你们今天晚上就别想吃饭了。碎掉的碗,浪费的粮食,就每天从你们的口粮里面扣,从今天开始你们一天只许吃一顿饭,旁的时间都给我饿着。”

    田桂兰确实要气疯了。

    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们老秦家就还没有出现过两个儿媳妇打架这种窝囊事。

    自己不过才出去半日工夫,厨房就给糟蹋成什么样了。

    瞅瞅这些碗,买也得花不少银钱呢,这倒好,全给她摔碎了。

    柴氏拉着脸,什么话都没有说,直接从田桂兰身边过去了。

    崔氏冷静下来理智回笼,身子软了软,扶住旁边的墙,靠在灶台上微微喘息。

    “娘不要生气了,这里我和以然打扫,一会儿我去买碗,您快去屋里歇着。”苏梨蹲下,小心捡起一块碎瓷片。

    “歇什么歇,这两个不让我省心的。”田桂兰糟心的不行,横崔氏一眼,“阿梨你别伸手捡,直接用个扫帚全扫出去扔了。”

    “我晓得的娘,您放心好了,双双快把娘拉去屋里休息。”

    苏梨拎起一把扫帚,刚扫两下被崔氏抓住。

    “阿梨,我来吧。”她满脸疲惫,缓了缓气儿,伸手去夺扫帚。

    苏梨把扫帚给她,又去打扫灶台上的面粉。

    “三嫂,你和二嫂为什么会吵起来?”

    “没什么,就是一些杂事罢了,一言不合就吵起来了,你也知道她那个人说话不太好听。”崔氏沉默半晌,才说:“但是吵上一架,心里是舒服多了。”

    从前总有些事憋在心里。

    这么一吵,倒全都发泄出来了。

    苏梨把散开的面粉袋子重新用麻绳绑起来,塞进柜子里锁好,又清理了灶台旁边的树枝,捆成一小捆,抱着去隔间柴房。

    单手拉开柴房的门,正要把树枝丢进去,余光一扫,发现里面有个孩子。

    女孩依旧穿着满是补丁的衣裳,瘦巴巴的身体没有几两肉,脸蛋儿都是锥子形,头发乱糟糟散在身后,随便用布带绑了一下。

    她手里握着一个剥了壳的咸鸭蛋,似乎突然进来人受了惊吓,仰着小脸怯生生望着她。

    苏梨顿了顿,杏眼轻眨,诧异开口,“可可?”

    秦秋可一下子紧张起来,手里的鸭蛋不知该往哪儿放,只好藏在身后,往后退一小步。

    “四婶。”嗓音小的几乎听不见。

    苏梨刚阻拦一场吵架,语气难免生硬,调整好心情,放轻声音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饿了,想来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秦秋可手指捏着咸鸭蛋,嘴唇干裂的起皮,深深低下头,怕被责怪,眼眶都红起来,“我不是故意偷吃鸭蛋的。”

    近些日子饭桌上确实没见到秦秋可,据秦秋烟说秦秋可有些咳嗽,年纪小怕冷,担心生病,就在屋里吃。

    就算粮食涨价,秦家也从没在吃喝上苛待自己人,不至于吃不饱啊。

    “四婶没有说你偷吃鸭蛋呀,你喜欢吃四婶腌的鸭蛋四婶高兴还来不及呢,但是只吃鸭蛋太咸了,要就着饼子一起吃。”苏梨想了想,问:“你哥哥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