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春月是她亲眼看着长大的,和春雨一样。

    春雨已经嫁出去,事成定局肯定要跟夫家一起,她舍不得再让春月和自己分离。

    云州那么远,此去若是不回,岂不就是一辈子?

    “你要问过春月的意思,春月是这么想的吗?”秦老根侧目睨向秦春月。

    秦春月紧紧咬住唇。

    “我也不知道,我想想一想。”

    她希望可以和父母挨得近一点,也不舍这门亲事。

    虽然未见过对方相貌,听媒婆口中所说,对方是个不错的小伙子,除了父母已经不在,人又得主人家重用,前途是不用提的。

    可若是爹娘都不在杏花村了,她日后便没有了娘家人依靠,有个什么事也只能自己揣在心里,无人倾诉。

    “那你们就快些做决定,然后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发吧。”

    秦老根看了一圈不见秦见深,对苏梨道:“阿梨,一会儿你让老四来找我,我跟他商量具体去云州的路线。”

    苏梨应声,“没问题的爹,夫君就在屋里,一会儿我喊他出来。”

    秦见江搭话,“那我跟你们一起。”

    秦老根现在听他说话就烦。

    “你来干什么?赶紧把你屋里这些事处理好,你媳妇大着肚子也不能太累,你还不帮她收拾收拾?”

    秦见江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了。

    苏梨转头要去喊人,走到一半,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她只好转身去开大门。

    “谁呀?”

    这两日串门道别的确实很多,苏梨不假思索,直接把门拉开。

    入眼的男人让她怔了一下。

    这个男子约么二十来岁,一身靛蓝的细布衣裳,看上去是下人装,脸型算是周正清瘦了些,比夫君略矮一头,身后还有一架驴车。

    “你是?”

    “请问这里可是秦家?”男子礼貌问道。

    “这里是秦家,你找谁?”苏梨确定秦家的亲戚里面没有这样一个人。

    “我姓黄,与秦家长房二姑娘定了亲,此番前来是因为灾民遍地,有关于亲事的事进行商议,没有找到媒婆只好贸然登门。”黄少安歉意道。

    “原来如此,快请进吧。”苏梨让开路把人请进来。

    方才才刚提到秦春月的亲事,转眼男方就登了门,还真是巧了。

    秦老根在屋里和田桂兰商量什么东西,该丢什么东西该留,乍一听秦春月定亲的男子来了,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来了?来干什么的?”

    苏梨隔着门说:“我也不知,只说有关于亲事的事情商议。”

    “我就不去了,老婆子你去吧。”秦老根打发道,这些事情妇人出面更好商讨。

    田桂兰瞪他一眼,开门和苏梨一块儿去了大房。

    黄少安已经被请到凳子上坐下,仿佛见惯了大场面,面对诸多长辈也不怯场,朝他们行了一礼。

    反倒是他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农户,看见有人对自己行礼,开始紧张起来。

    “好俊俏的小伙子。”田桂兰赞赏道,“我们都是农户,不必多礼。”

    “不可不可,礼不可废。”黄少安道。

    田桂兰不见秦春月,问大儿子:“春月呢。”

    “娘我去喊吧。”苏梨在此站着也是无事,便道。

    “不必。”秦见江将她唤住,“商讨春月的亲事,喊她一个姑娘家出来做什么,有事直接说便是。”

    他心情不好,难免就带到语气上面,说话有些冲。

    田桂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朝黄少安和蔼笑道:“不要介意,因家中要迁移,春月她爹心情不好。”

    黄少安面色凝重,“迁移?可是因为灾民?”

    “不错,灾民越来越多,此处已经不宜久留,我们家里商议,决定南迁。”

    田桂兰不动声色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哪知她这话刚说完,黄少安便道:“我前来也是为此事,我与春月已经定亲,但是主家觉得清水镇危矣,要迁移到别处,原定于年初成亲的日子恐怕不能成了,所以我想若是您愿意,今日便将春月接走。”

    田桂兰惊愕。

    “诸位放心,我一定不会亏待她的。”

    黄少安也不想这样,只是火烧眉头不得不急,主家和秦家尚且不知要迁去何处,真各走一边,那这门亲事就如水上浮萍,一搅就散了。

    苏梨悄咪咪听着,一边往后退,去了隔壁秦春月姐妹的屋子。

    秦春月还沉浸在悲伤和纠结中,王氏和两个妹妹围着她转,皆是不舍。

    “二姐,你和我们一块走吧。”

    “二姐,我舍不得你。”

    “娘要说以后我们都见不到大姐了,二姐你也要丢下我们走吗?”

    “二姐呜呜呜……”

    房门被苏梨推开,抱成一团的四个一下分开。

    “四婶?”

    “春月,黄少安来了,清水镇不安全,他们主家要迁移到别处去,你的决定要尽快做。”苏梨拉起她的手,“跟我来。”

    “我也去!”王氏急急道。

    “大嫂,您怀着孕,还是在屋里歇着吧,不宜动劳。”苏梨劝下她。

    王氏确实不适合去,要是听到什么不喜欢听的,这个月份很危险。

    王氏反拉住苏梨,“阿梨,你要帮我劝劝娘,我不想让春月留下,她才十几岁,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办啊。”

    “大嫂放心,娘不会勉强春月的,春月也是一个有想法的孩子,一切咱们就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办,好不好?”

    苏梨和秦春月离开屋子,在拐角处贴着窗子偷听。

    黄少安不想放弃这门亲事,正极力说服田桂兰与秦见江,还拿出了足够的诚意和一袋银子。

    “来时不知贵舍要南迁,南迁一路多有不便,这是我原本为娶妻备的银两,是我攒下能拿出的所有银子了,交给您全当一份心意吧。”

    “不可不可,此事尚无定论,春月也不是非要跟你走。”田桂兰斟酌片刻,问秦见江,“你是她爹,你说如何?”

    “自古以来,亲事已定,无缘无故自然不能反悔。”秦见江心神复杂。

    “你可要想清楚,咱们家往南迁,日后是再也见不着春月了。”田桂兰警醒道。

    “见不着的人还少吗?春雨不也一样?”秦见江闷声道。

    秦春雨自怀孕以后来过一回,至今也没回秦家看看。

    “秦伯父不必有压力,我明白春月在您膝下养育多年,不舍也是自然,我遵从您做出的任何选择。”黄少安倒是很好说话。

    秦见江半晌没说话,“娘,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此去云州折腾一番,这门亲事又作罢,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议亲也麻烦,况且若是日后您和爹又打算回来,春月在那边成了亲,不一样还是要与咱们分开?”

    田桂兰皱起眉毛。

    “你的意思,让春月跟着走?”

    秦春月手紧紧攥成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