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揍了一顿的张明智,终于老实了。

    他哆哆嗦嗦,从兜里掏钱结账。

    吃完饭,一群同学出了饭馆。

    受伤的张明智,在两个人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出了大门。

    等走到马路边,即将要上车离开的时候,张明智才敢继续向我放狠话。

    “李四海,你他妈给我等着!”

    “等你像狗一样,被沈家赶出去的时候,我第一时间弄死你!”

    沈语嫣站在我身旁,低声问:“李先生,要不要再教训他一顿?”

    我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老天要罚他,我就不罚了。”

    沈语嫣:“什么意思?”

    砰——

    路中央,一辆载重大卡车忽然爆胎。

    半人高的车轮飞起,像炮弹一样砸在张明智的脊背处。

    被砸中的刹那,张明智的身体像棉花一样瘫软,飞出去四五米远,倒在路边花丛里。

    他的鞋子,则留在原地。

    脊椎骨断裂,半身瘫痪,他下半辈子就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一左一右搀扶张明智的两个人,险而又险的擦着轮胎过去,没受一点儿伤。

    他们吓傻了,半天不敢动弹。

    一群同学看向我的眼神,像是在看鬼神,既尊敬又害怕。

    沈语嫣愕然看向我,近乎不可置信的问:“你连这都能算到!?”

    “这算什么。我天师一门,能算尽天下事。”

    我警告说:“修行之人,身边多大因果,大妖魔。”

    “以后,你不许再调查我的行踪!否则坏了气运,我也救不了你。”

    沈语嫣这才意识到事情严重性,收起委屈,态度恭敬的说:“我以后不会了。”

    刘雅萱走到我面前,背过手去,笑吟吟的凑近说:“四海同学,我不怎么用微信,咱们互留个电话吧。”

    张明智被撞,所有人惊讶不已,唯独刘雅萱没什么表情。

    再回想起她主动要替我买单,我大概能猜出,刘雅萱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并且在有意识的示好。

    多个朋友多条路,我没有犹豫,就和刘雅萱互留了电话。

    等刘雅萱离开,沈语嫣眼眸低垂,神情落寞。

    “李先生,你的女人缘可真好。”

    “废话。我长得帅,又有本事,女人缘能不好么。”

    我没理会沈语嫣话语中的失落,“槐花,咱们走。”

    杨槐花:“等一下,我这就打车。”

    沈语嫣眼前一亮,连忙说道:“这么晚了,路上也没多少出租车,不如我送你们过去。”

    杨槐花受宠若惊,“我怎么好意思坐大小姐的车。”

    沈语嫣态度温婉,一点也没有架子,挽着杨槐花的手就把她扶坐在副驾驶。

    “你是李先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俩人坐主副驾驶聊天,我只能坐后排。

    对于沈语嫣的小九九,我心里门清。

    晚上八九点,路上出租车正多,哪里没有车。

    她要单纯想送我们,派个司机去就行,没必要自己亲自出马。

    沈语嫣不见得喜欢我,但喜欢我这一身的本事。

    再加上沈金虎的撺掇,让沈语嫣对我动了心思,想把我招为沈家的女婿。

    自从经历过杨媚儿的事以后,我已经大彻大悟。

    有能耐,有本事,就有数不完的女人。

    一旦落魄,最先瞧不起自己的,就是枕边人。

    对于当别人家女婿这事,我已经没有半点兴趣。

    放弃一棵树,得到的将是整片森林。

    车子行驶大半个小时,在青州城郊的杨家村停下。

    再往前的乡村小路,车子就开不进去了。

    沈语嫣下了车,装模作样的捂着肚子,“哎呦,我肚子疼得厉害,车开不回去了。”

    “今天晚上,我能不能住你家?”

    杨槐花紧张的道:“沈小姐,我家没有客房,您只能委屈和我挤一挤。”

    沈语嫣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太好了!”

    刚说自己肚子疼的沈语嫣,没有半点儿虚弱痛苦的模样,一个人高高兴兴走在前头。

    杨槐花凑在我身边,小声问:“四海同学,刚才沈小姐说‘太好了’,是什么意思?”

    “和我挤在农村小房间,有什么好的?”

    沈语嫣今儿横插一杠子,为的就是防止我和杨槐花发生关系。

    当然,她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无论有没有沈语嫣,我都不会和杨槐花有半点肌肤之亲。

    沈语嫣暗中给我使坏,我也不会饶了她。

    我压低声音,肃穆的说道:“槐花,你可千万小心这个沈语嫣,她是公司里赫赫有名的女色魔!”

    “有不少年轻漂亮的小姑娘,都遭了她的毒手。”

    杨槐花吓得脸色煞白,再看向沈语嫣时,眼神里多了些古怪。

    “她……她那么有钱,就算喜欢女的,应该也看不上我。”

    我摇头道:“这你就错了。沈语嫣最喜欢的,就是涉世未深的清纯学生。”

    “她知道今天晚上能和你一起睡,心里头指不定多高兴呢。”

    经过我这么一撺掇,在回村的路上,无论沈语嫣说什么,杨槐花都心不在焉的回应。

    沈语嫣为表示亲昵,主动要挽她的手,被杨槐花闪身躲出去老远。

    不多时,我们就到了一处小院前头。

    院子不大,里头有三间水泥平房,看上去有些简陋。

    屋子里黑魆魆的,家里人应该是睡了。

    杨槐花掏出钥匙,轻手轻脚的打开院门。

    我和沈语嫣站在后头等着。

    沈语嫣站在我身边,无比郁闷的道:“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槐花同学,好像有点怕我。”

    我说:“可能你脾气太臭,别人不愿意理你。”

    “是么……”

    沈语嫣低着头,似乎有些怀疑人生。

    院门打开,我们进入屋门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

    黢黑的堂屋里头,坐着一个穿黑布短衫、黄胶鞋,头发蓬乱的老太婆。

    方桌旁,还坐着个模样七八岁的胖男孩。

    男孩穿着红肚兜,扎着俩朝天辫,胖乎乎的模样挺喜人,只不过脸色惨白得厉害。

    老人家大概是为了省电,只在小饭桌前,点了一盏白蜡烛。

    昏暗灯光下,男孩拿着塑料叉子,唏哩呼噜的吃着一大碗方便面。

    老太太咧嘴笑开了花,露出缺了三分之二的满嘴坏牙。

    “乖孙孙慢点吃,不够奶奶还有。”

    我们三个站在门口,老太太连头也不抬,似乎没看见。

    我以为老人家耳背,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奶奶,我们是槐花的同学,是特地……”

    老太太脸上笑容消失,阴着一张脸说:“不用扯着嗓子吼,我老太婆还没聋呢。”

    杨槐花歉意的看了我一眼,小声说:“奶奶,这两位是我同学,到咱家来玩的。”

    “这么晚才来,我还以为你到哪浪去了。”

    老太太说话格外难听,更是不给我们面子,“你们来太晚,家里也没预备晚饭。”

    我刚想说,是吃过来的,老太太又补充一句,“桌上的方便面,是仔仔明天的早饭。”

    她不说,我都没注意到,桌子上还有两袋泡面。

    这老太太,真有够抠门的。

    杨槐花尴尬得脸色通红,连忙拽着我和沈语嫣,“奶奶,我们先回房间了。”

    杨槐花的房间在西屋,一张木床、一张破旧的书桌,就是全部的摆设。

    杨槐花不好意思的说:“家里条件不好,让你们受委屈了。”

    我说:“不碍事,说说怎么回事吧。”

    杨槐花给我们搬了凳子,又匆匆出门倒了两杯茶水,这才关紧房门,压低了声音说:“从半年前开始,我奶奶她就……”

    忽然,我感应到房门外,有一股浓郁的煞气。

    我连忙朝着杨槐花比了个嘘的手势,而后趴在卧室的窗户缝,朝着堂屋看。

    堂屋里,老太婆掀开正北条案上的红布,露出两尊菩萨塑像。

    塑像约三十公分高,一尊通体血红,另一尊白得反光,不知用什么材料染成的。

    通常情况下,南海观世音菩萨的左手,托着的是柳条玉净瓶。

    可两尊菩萨像的双手,一手拖着娃娃,另一只手却握着钢刀,表情半哭半笑,说不出的瘆人。

    这是个什么神像?

    我正疑惑时,老太太颤颤巍巍跪下身子,在身前摆放一只白瓷碗。

    她左手拿刀,猛然划开内侧手臂。

    鲜血顺着干瘪的皮肤,滴滴答答流淌进碗里。

    老太太双手合十,鼓鼓囊囊着,“红菩萨,白菩萨,怀里抱着胖娃娃。”

    “精血好,精血好,来年喂个大胖小……”

    念叨了一会儿,两尊菩萨像中,冒出修道之人才能看到的阴煞之气。

    阴煞的黑气钻入白瓷碗,与血水化在一起。

    过了一会儿,老太太娴熟的抓了把香灰,按在伤口处止血,端着碗放在桌上。

    对待我们时,老太太阴着一张脸。

    对自己的孙子,她又带上如沐春风的笑容。

    “乖孙孙,快把糖水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