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越来越多,簇拥一起,映的整个山头明曜。

    吴达带人徒步半柱香的时间,聚到东山头的石壁下。

    夜风将火光吹得明晃,许多马贼不明所以,看着吴达。

    吴达和几个十人长则抬头看着上方的石壁。

    空空的,火光所能照到的地方,什么东西都没有。

    倒是因为风大,而落下来不少碎沙。

    几粒碎砂让一个十人长迷了眼,他垂头揉了下,看向旁边的吴达。

    “二当家的……”十人长轻声道。

    这么兴师动众,结果什么都没有,说出去岂不是一场笑话。

    吴达坚信自己没有看错,他仰着头,眼眸变得越来越狠。

    那边闻声赶来的女人们都立在一个战棚旁边,饶是平日再害怕东山头这方位,眼下也顾不上了。

    卞元雪遥遥望着,不解道:“那边到底出什么事了?”

    看情况一点都不简单。

    卞夫人眉头皱着,对彩明道:“你差个人去问问吴达,他想干什么。”

    彩明面色犹豫:“这种情况谁敢去问,吴达一看就怒着,手起刀落便是一颗人头啊。”

    “不去的我现在就砍了他的头。”卞夫人厉声道。

    那边的小厮们都吞了口口水,几个离得近的都慌了,暗恼自己为什么要凑这份热闹。

    彩明便朝那些小厮看去,随手指了个:“你,过去。”

    那小厮面色都青了,艰难道:“可是我现在就算是去了也未必就见得能回来,如果不能回来,我去了也是白……”

    “去啊!”卞元雪扬起一脚踹他屁股,“废话什么!”

    小厮往前面跌去,回头看着卞元雪,犹豫了下,硬着头皮走了。

    这边下去往东山头,要走上好长一段路,而吴达他们又在东山头的至北面,看似火光就在前头,这陡峭的山路,却着实不好攀缘。

    小厮走的缓,脚步都虚了。

    刚才彩明说的那些话,不是什么偶然事件,不过山上常态罢了。

    这山头,生死皆在他人喜怒的一瞬之间。

    而喜怒最无常的,这些二当家里面,吴达是最可怕的一个。

    “磨磨蹭蹭,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卞元雪怒道。

    回头看向旁边又一个小厮:“你一起去吧,走慢了你别想活着!”

    话音刚落,她的脑门上便被一个硬物狠狠的砸了一下。

    身旁的人都吓了一跳,卞元雪捂着头,痛的有一些懵。

    “小姐?”立兰叫道。

    “什么东西啊!”卞元雪扬声叫道。

    立兰摇着头,困惑的张望。

    卞夫人那边也看过来:“怎么了?”

    四周的人都看着卞元雪。

    卞元雪蹲下去,在地上捡起一颗果子。

    果子半边被砸扁了,甜香粘稠的果汁从破开的地方渗了出来。

    卞元雪往地上狠狠的扔去,怒道:“谁啊!谁砸我的!”

    她今天被卞雷那些随从们揪着打,本就一脸淤肿,一身抓痕,更重要的是,胸腔里的这口气还没有出呢!

    卞元丰没回来,她压根不知道要怎么和卞雷斗了。

    面子大失,这是她从小打到大还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

    “刘姨娘那个贱人!”卞元雪咬牙,朝刘姨娘的落霞苑那边看去,“是不是她干的!是不是啊!”

    今天打的这么激烈,现在落霞苑的人都缩在那边,不敢出来了。

    卞雷也在落霞苑里待了大半日,他的随从里三层外三层的看护着,除去金枝和杜湘悄悄溜出来找过吃的和药物之外,谁都没踏出来半步。

    不过,东山头的动静落霞苑是最早听到的,卞雷现在就带着四个随从站在门口看着,虽说今天和卞夫人叫了板,但是现在那边人多势众,他也不敢贸然过去。

    现在卞元雪的声音传来,所有人也都看了过来。

    卞雷皱起眉头:“看什么!”

    “你这个妾生子!贱人生的你也贱,有本事真枪真刀再打一把,背后躲着阴人算怎么回事!”卞元雪开口就骂道。

    卞雷忍无可忍,回骂道:“说到妾生子,你那个娘亲就是个妾生的,你说你娘亲是不是也是个贱人!”

    卞元雪一愣,回头看向卞夫人。

    卞夫人惯来端着,现在一听这话,眉头紧紧皱起,神情也变得狰狞和凶狠。

    “你当真以为治不了你吗!”彩明忙喝道,“今天再口无遮拦,一把火烧了你们落霞苑!”

    卞雷心里一紧,但仍硬着声音:“我是看你们管教不来女儿,我长兄如父,替你们管教一下!”

    两边人马越吵越凶,反倒是东山头那边被吸引了过来。

    恰逢那小厮正磨磨蹭蹭走来,吴达远远叫道:“那边怎么回事!”

    小厮已经走远了,哪能知道,从听来的动静判断道:“好像,大小姐和大少爷又,又吵起来了。”

    吴达啐了口:“都他娘的傻货!打架干事什么都做不好,就喜欢自己窝里斗!”

    “那,二当家的,我们这边……”旁边的十人长说道。

    这边?

    这边还有什么,继续僵持下去,真是等着看笑话吗?

    吴达怒道:“还什么这边,那边打下去闹出人命了,八爷回来怎么交代?先散了,我晚点再处理,你们回去给我好好待命!”

    一个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的十人长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事情?总得让弟兄们心里有个底吧?”

    吴达抓着自己的大刀转身就走。

    两个知道情况的十人长跟了上去。

    剩下的人全都一脸懵逼,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吴达心浮气躁,朝前山头走去。

    现在雨水已经差不多停了,一点风都没有,天气沉闷的令人难受。

    这样的沉闷,像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雨,让吴达越来越暴躁和莫名不安。

    夏昭衣咬了口果子,趴在龙虎堂的飞檐上。

    早在吴达和两个十人长开始喊“集合”的时候,她就朝这边爬了。

    刚才不过随手砸了卞元雪一个果子,没想到竟直接砸出一番热闹的嘴架。

    这山头给她的感觉,越来越像在海田旁边抓蛏子,粗盐无论往哪边洒去,都能激出一堆的蛏子来。

    转头看到那边正在赶过来的吴达,夏昭衣嚼着咽下嘴巴里的果子。

    直觉没那么容易说服凤姨她们的,搬出一个假想的英雄也未必能够。

    莫不如,就心狠手辣一些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