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仆妇,加上小童,少说也有七八十个。

    旁边的担子一筐一筐,堆着好多米粮蔬菜,以及最新鲜的猪肉。

    这些都是表面的,下面藏满了黄金和珠玉。

    余妈领着众人去时,那山腰里已经堆满了被积水冲出来的金银珠宝,满满一个谷堆。

    她们都傻愣了眼,紧而便到起以后的生活。

    金钱在山上对她们而言没有用处了,可是现在能出去了,那这些财富便意味着什么?

    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甚至也许还能找个人家嫁了,生儿育女,有一个家。

    所有人都狂喜激动,可是凤姨她们没有开口,还是强忍了下来。

    直到凤姨说:“去挖点吧。”

    大家一拥而上,如疯了一般,大把大把的往怀里搂。

    黄金带有天生的富贵尊崇之感,它不用做什么,安静堆砌那边,仅凭它的色泽,就能引得大多数世人的垂涎与喜爱。

    可是它也重。

    所以大家忍痛割爱,哪怕挑了满满一筐,在下山的途中,还是狠着心,扔了又扔。

    现在大家都看着秦三郎和宋二郎,没有说话,目光里面已经浮起了警惕与厌恶。

    秦三郎皱起眉头,看着她们。

    气氛一时沉默,变得古怪凝重。

    宋二郎觉得别扭,开口嚷道:“问你们啊,哪个马贼帮的?”

    凤姨斟酌了下,准备开口,后面一个女童的声音却起:“龙虎堂的。”

    凤姨一顿,阿梨。

    随后凤姨有些失笑,怎么现在光是听到她的声音,就觉得心安了。

    秦三郎和宋二郎抬眼看去,一众兵卒们也循着声音来处。

    夏昭衣往前走去,钱千千当即也跟上。

    两个小女童穿过人群,宋二郎失笑,看着夏昭衣:“你这哪是逃难,你这是要饭吧,你们就没弄件衣裳给她换换?”

    钱千千有些生气,看向夏昭衣:“阿梨。”

    夏昭衣一笑:“我们是从龙虎堂来的,他们起了内讧,打的凶,我们就趁乱跑了。你要问我们路线,当时太慌,我们没能记住。”

    “趁乱还能带这么多一筐一筐的?”宋二郎指去。

    “多吗?”夏昭衣说道,“就是因为趁乱,才带了米粮肉蔬,你看我身上衣裳,你以为我不想换?”

    “嘿。”宋二郎扬眉,“你这女童有意思,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逃出生天了,我为什么不笑?”夏昭衣看着他,“再说了,我去山上时间又不久,你可知道我是哪户人家的孩子?”

    矮矮小小的身板,说这话时带起了一些娇蛮语气,脑袋也微微偏着,别提多嚣张。

    宋二郎回头看向秦三郎,夏昭衣一句话就把他朝认识的那些达官显贵们联想去了。

    秦三郎反而比较平静,看着夏昭衣:“那你说说,你是哪个人家的女孩?”

    “我姓曾,我是睦州人。”

    宋二郎眉头一皱:“谁?”

    秦三郎一顿,挺了下胸膛:“睦州曾氏?”

    “哼!”夏昭衣头一扬。

    凤姨和方大娘们都看着她,没听过啊。

    “曾何是你什么人?”秦三郎又道。

    “我祖父啊。”

    秦三郎肃容,走下随军楼,沉声道:“那你怎么会沦落到一个马贼帮手中?几时的事情?”

    夏昭衣朝他看去,看模样,他对睦州曾氏倒有不少了解。

    之所以提这个,是因为此处离杭州睦州较近,而这一带比较没名气,来头又不小的大人物,就是曾氏一族。

    最关键的是,宋度之所以能坐到工部尚书这个位置,就是当初曾何的学生石荣先生的提拔。

    本想唬一唬这个满脑子只有打架的宋二郎,没想反倒是秦三郎比较上心。

    “问来问去的,你烦不烦。”夏昭衣叫道,“我们走了这么多路,饿了行不行,想喝水行不行,你让我们过去,我们后面还有追兵呢!”

    “到底什么来头?”宋二郎看向秦三郎,“我好想打她。”

    秦三郎头疼,压低声音:“曾先生是你父亲先生的先生。”

    “我父亲的老师?哪个?”

    其实也不是不认识,容貌隐约记得起,名字却堵在了喉咙里面,怎么都喊不出来。

    秦三郎叹息:“石荣先生。”

    “哦。”宋二郎道,看回夏昭衣,又道:“你说你是曾什么家的小姐,我们便信了?证据呢?”

    “你还想要什么证据,我都这番模样了!”

    “先放她们过来。”秦三郎说道,“这样堵在这里,确然不妥。”

    兵卒们应声称是。

    妇人们赶紧抬起了东西,边又好奇看向阿梨。

    虽然她们也不懂什么曾氏,什么先生,可是从那白衣少年的语气与神态,能听出不容小觑。

    如今看着夏昭衣,再也不同先前看她的那般目光了。

    只是曾氏?

    记得阿梨刚来山上时,可不叫这个姓氏,似乎姓陈还是姓李来着。

    妇人们逐一过了关卡,挑着东西的时候,总觉得那些兵卒们的眼睛就盯在这里,整个人都不太自然。

    “这里最近的村子也得有十一二里了。”秦三郎道,“中间很长一段路都没有官兵看守,而我们得到消息,昨日下午便有一队马贼来过,所以你们现在过去,莫不如再等上两日,等南边的军队来了以后,一起去。”

    又有马贼!

    妇人们面色都不太好看。

    其中一个轻声道:“会不会,是八爷他们?”

    话一出口,所有人本就不安的神色,彻底变为惊恐了。

    凤姨看向夏昭衣,顿了下,道:“阿梨,你怎么看?”

    “你觉得呢?”夏昭衣反问。

    凤姨又望向方大娘,商议一阵,方大娘点头:“那就留下吧。”

    “留下可以,”宋二郎这时又道,“把你们的东西都搬来,我得一个个检查过去。”

    说着又看向秦三郎:“你这样办事是不行的,你不怕她们是那些马贼派来的?不怕这里面藏着什么毒药兵器?随随便便就给放入进来,真要有恶毒心肠的,那可是脑袋掉地的事情。”

    “还有你,”宋二郎指着夏昭衣,“你还没给证据呢,你是曾家小姐的证据呢?曾家哪房的?看你这穿得破破烂烂的,别是曾家逃出来的丫鬟,或者卖给牙婆子的粗使丫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