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鸿在旁竖着耳朵,半响没动,听得入神。

    凎州,阔州,枕州,这三处乃焦进虎占地。

    就地形而言,衡香古往今来一直都被认为是枕州的,所以焦进虎来占衡香,地形上最占优势。

    不过,焦进虎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勇。

    这几年,随着那些大军阀势力越发霸道,焦进虎一直龟缩于凎阔枕三州,没有动作,现在一动,却就是备受世人注目的衡香。

    也不知能不能成,嵇鸿思忖。

    在天下云起林立的各方势力中,嵇鸿当初最先将目光放在同渡的应佑生身上。

    因为田大姚蛮横粗犷,不好控制。

    云伯中等人那时还是忠君爱国的良将,难以策动。

    宋致易手下良将颇多,谋士云集,很难会看上他们。

    所以,嵇鸿精心策划安排林清风当上了应金良的奉仪,可惜,应佑生雄才大略,偏偏生了个好大喜功的儿子。

    而这个焦进虎,是所有人里面,最不被嵇鸿看好的。

    焦进虎正式起兵于宣延二十二四年,原本为一个凎州百户,在王朝末年四处收留流民,组织壮丁,后来和凎州兵府都尉陈子宝联手,灭了凎州刺史,覆了凎州官僚系统后,自封为王。

    这几年,焦进虎缩头缩脑,谁都来欺负一脚,比华州前些时日才在曳星饮鸩自杀的钱显民还没用,这会儿,居然敢直接动衡香了?

    嵇鸿不由在想,难道是有了高人指点?

    旁边说话的声音忽然消失,嵇鸿回神,侧头看去。

    那几个说话的人全都看着他,彼此大眼对小眼。

    嵇鸿“呵呵”笑了两下。

    “这位大爷,您听得还挺带劲。”一人说道。

    嵇鸿又是两声尬笑,摆摆手:“不信谣,不传谣。过个口瘾,有人环绕于己,确然有满足之感。但是小兄弟啊,祸从口出。”

    说完,转身离开。

    “他有病是吧。”

    “指指点点。”

    “多管闲事。”

    “哪来的东西,在那边装模作样,看他那破鞋子!”

    ……

    嵇鸿听着心里窝火。

    虎落平阳被犬欺,待他日东山再起,定来收拾这群人。

    ·

    衡香自宣延二十五年后,只有两处兵马。

    一是衡香守卫置所,二是城南都卫府。

    赵慧恩当上衡香刺史后,开始为自己谋划兵权,一开始没有办法对这两处兵马司下手,便以行政机构执行力度不够为由,招募了大量衙卫。

    衙卫人手不足以和衡香守卫置所和城南都卫府相提并论,却悄然之中,也扩充到了八百人。

    眼下这三方人马,全部都被赵慧恩调度起来。

    一是去围困屈府。二是去搜捕仇都尉。三是去抄家,除了赵宁和屈夫人的各大铺子,住宅,还有仇都尉的产业。四是去了城外。

    大量主力兵全去了城外,至少五千人。

    一开始关注到这个的人不多,直到一个时辰后,从外围开始盛传,说是封城了,八方到衡香的文人只进不出,都将回不去了。

    谣言越传越广,不到申时,整个衡香陷入混乱。

    这些外来者不乏各方势力的达官显贵,有人处变不惊,有人已起焦虑。

    还有诸多来宁安楼想要做生意的商贾,这会都在客栈里急得来回跺脚。

    城外谣言亦四起。

    衡香一经封城,只进不出,城外周边的村乡甚至比城内更先知道。

    许多早早进城想看赴世论学热闹的人,这会儿密密麻麻,堵在衡香守兵所设得关卡。

    关卡内外全是人,随着天色渐黑,不知是谁带得头,好多人跪了下去。

    关卡内一跪,关卡外也跟着跪。

    铺天盖地,全是请求官老爷放开关卡的声音。

    一批又一批才赶来衡香的文士见此情况,到处问人,不甘就此离去,人群堵得越来越庞大。

    反倒是周围乡里的茶肆酒楼和客栈,由于远道赶路来的人这个点了都着急进城,鲜少有逗留者,所以平日这会儿他们早早打烊,但今日仍旧明灯高悬,座无虚席。

    戴豫和卫东佑找了好几家茶肆,才终于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

    来上茶的伙计非常忙碌,对他们的问话表现得颇为不耐,好在隔壁桌的几个男人不吝言辞,其中一个直接将板凳拉来,同他们说道起城内一早发生的事。

    戴豫傻眼:“这般热闹。”

    “可不,凭谁也想不到仇三明这么快便倒台,也没人料到,有人竟然敢对赵宁动手呢!”

    “那这赴世论学,黄了?”卫东佑道。

    “这咱可不知道,不是进不去城嘛,谁也不知道里边是个什么情况。”

    “是啊,昨日还好好的,今日真是说翻天就翻天。”

    “对,还以为衡香是个宝地,谁曾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五湖四海来了这么多文人侠客,咱衡香的脸,真是让赵慧恩给丢尽咯!”

    “嘘!祸从口出,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戴豫跟卫东佑只好笑。

    卫东佑说道:“不打紧,咱们萍水相逢,也不知你们叫什么,是吧。”

    “这些当官的真是胡来,真是胡来。”男子摇头晃脑说着,将板凳给搬了回去。

    戴豫跟卫东佑又坐了阵,见没有什么可再打听的,放下茶钱离开。

    夏兴明病发突然,夏昭衣只带了少数人走,整个夏家军全部交由沈冽,现在包括沈冽的晏军,全军上下都在衡香东南二十里外的孤山。

    戴豫跟卫东佑回去时,沈冽还未回来,同夏俊男和简军去了北边的云田山官道。

    戴豫先将衡香的事情跟留下的老将夏川说,夏川又怒又忧:“岂有此理,太不讲道理了,那二小姐那位好友眼下可是平安?”

    “不知。”戴豫说道。

    城外城内声势浩大,他想要混入进去都难,不过杜轩在城内的话,应该会保赵大娘子安好吧。

    说话间,听到下面传来声音,恰是去云田山官道的人回来了。

    夏川将军忙起身:“走。”

    带着戴豫和卫东佑还有左右副将去到出山坡,却只见简军和其手下,并未看到沈冽以及夏俊男。

    “沈将军呢?”夏川忙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