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通还未过神,陈常山猛然将密封袋抢到手中。

    “陈常山,你把袋子放下!”李通正要上前抢回,陈常山退后两步,一指他,“李通,你站那别动。”

    李通站住,“陈常山,你别浑,今天我可是代表牛县长来见你,快把袋子还我。”

    陈常山道,“李通,正因为你代表牛县长来见我,我才给你留余地。

    你知道我的性格,我敢硬磕关月,硬磕王金虎,就不怕硬磕牛县长。

    牛县长不是要让我做调查吗,行啊,咱俩现在就去马家沟园区做调查,将材料的内容一条条核对,园区核对不了的,再去百达总部,路费我掏。如果核对结果证明材料里的内容都不属实,咱们再去市纪委。

    不过到时我举报的不会是李书记,是牛县长。

    一个县长为了个人争权夺利,竟然以职位做诱饵,威逼利诱副乡长构陷县委书记。

    这样的事够恶心吧,到时看看市纪委来查谁。

    你敢现在和我去马家沟吗!”

    陈常山上前一步,李通立刻退后两步,“陈常山,我为你好,上门来见你,你竟然和我玩手段?”

    回应他的是陈常山的冷笑,“你不敢去啊,那就说明材料是假的,这就是构陷。

    你也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讨好牛县长,早日转正,才给我步步设套。

    先玩手段的是你们。

    我没有告密,已经做得很到位。

    再逼我,咱们就是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李通也冷笑声,“陈常山,你以为你拿着这份材料,靠犯浑告到市纪委,牛县长就能被撤职。

    你太天真了,最后只能鱼死,网破不了。”

    陈常山点点头,“我知道牛县长在市里有人,我这条小鱼撞不破网,但掀起浪花没问题。

    事闹到了市纪委,不用我告密,牛县长暗中构陷李书记的事情,自然天下皆知,牛县长在市里有人,李书记就没有,没有,他来不了田海。

    牛县长把阴谋玩成了阳谋,下面还怎么玩,谁最后会颜面扫地,你肯定能想到。”

    陈常山冷笑几声。

    李通不禁额头冒汗,良久,才讷讷道,“陈常山,你到底想怎么样?”

    陈常山道,“东西我留下,我保证不会打开看,这次的事,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就当没发生过。

    但别再逼我去江城,谁再构陷李书记,我陈常山即使什么都不要了,也和他死磕到底。”

    李通没答话。

    陈常山静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通终于开口,“陈常山,我怎么能相信你不会出尔反尔?”

    陈常山一指墙上的四个字,“贵在自知,牛县长这四个字写得真好,我深知我的身份,和牛县长比起来,我就是个小人物,我承担不起出尔反尔的代价,除非牛县长在这件事非要一直逼我,那我也只能以死相磕。”

    陈常山目光凌厉。

    李通深吸口气,“陈常山,为了报答李书记,你能做到这一步,我佩服你。

    但我也要提醒你,这件事能过去,可你乡长就别想当了,你把机会拱手给了关月。

    以后你在花田乡的日子不会好过。”

    陈常山淡淡一笑,“没关系,坐地虎我都斗过,我不相信关月能比虎还凶。”

    陈常山笑中满是自信。

    李通不禁一激灵,点点头,“行,陈常山,我无话可说了。”

    陈常山笑应,“那今天我就不请李主任吃饭了,改日再请。”

    李通咬咬牙,走向屋门。

    刚到门前,陈常山说声等等。

    李通停下,回身看向陈常山,“陈乡长改主意了?”

    陈常山道,“请李主任转告牛县长,我谢谢他送的字,这幅字我会一直挂在墙上,予以自勉。”

    李通顿顿,“我会转告的。”

    “谢谢李主任。”陈常山道。

    李通没答话,拉门出了屋,屋门重重关上,很快,匆匆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

    陈常山一摸后背,同样一身汗,迅速从电视柜后边取出个小型摄像机,刚才的情景都录在了里边,这样如果牛大远再耍手段,李正海找到他,他也能自证清白。

    李通离开陈常山家,开车直奔县政府。

    进了县府大楼,李通正要敲办公室门,手机滴声响,是关月发来的信息,询问李通与陈常山的见面情况如何?

    李通回复三字:没谈拢。

    等了片刻,关月也回复三个字:知道了。

    李通顿顿,敲响办公室门。

    办公室里,牛大远正在品茶,昨晚关月送他的雨前龙井,味道确实不错。

    看到李通一脸灰暗的进了屋,牛大远立觉事情不妙,茶杯放下,“他没答应?”

    李通怯怯应声是。

    牛大远沉默片刻,“坐下慢慢说。”

    “谢谢县长。”李通坐下,把见面的情况原原本本向牛大远讲了一遍。

    牛大远听完,一语不发,默默喝茶。

    李通猜不透牛大远想什么,刚要张口。

    牛大远一摆手,“县委那边一直没动静,这说明陈常山确实没把昨晚的事告诉李正海。

    他还是懂规矩的。”

    李通立刻接上话,“主要原因他是敬畏您,怕。”

    牛大远打断他的话,“所以我说陈常山是懂规矩的,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昨晚我送给他的四个字,送得非常恰当,贵在自知。”

    牛大远轻敲下桌面。

    李通小心问,“那这件事?”

    牛大远道,“他说得对,阴谋变成阳谋就没有意义了,既然他懂规矩,那些东西就留在他手里吧。

    李正海真是没有看错人,培养这么一个既懂规矩又义气的下属,现在我明白了,王金虎为什么会败给他。

    后生可畏!”

    牛大远拿起茶杯将杯中茶一饮而尽。

    李通怔怔看着牛大远,“牛县长,我没想到您会这么认可他,那花田乡的乡长?”

    啪!

    牛大远重重把茶杯放在桌上,眼中射出恨意,“他既然不为我所用,我认可他又有什么用。

    他越有能力,越不应该成为花田乡乡长,甚至都不应该留在花田乡。

    乡长非关月莫属。”

    看着牛大远眼中的恨意,李通感觉后背发凉,心中暗想,陈常山,被我说中了吧,你保了李正海,就自断了自己仕途。

    这事没有发生之前,你当乡长的事,在牛大远这还可以商量,现在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不管李正海怎么挺你,即使在常委会上李正海把桌子拍烂,牛大远也不会同意你当乡长。

    还有关月,昨晚,关月已经将陈常山和牛县长私下见面的照片拿到手,下一步肯定会有所动作。

    田海,终究还是本土势力说了算。

    陈常山,你在田海的仕途之路真到头了。

    想到陈常山刚才力保李正海的样子,李通不禁有些同情陈常山。

    时近中午,陈常山接到一个电话,又有人约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