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喜!我杀了你!”

    就在一群看客跟着魏四返回他家中的时候。

    盐帮的管事刘喜,果然带着一帮人刚从家中走出。

    魏四一见对方就红了眼眶,从地上捡起一根扁担,没头没脸打了过来。

    “给我拦住他!”

    刘喜显然还没得逞,一脸烦躁,见是魏四赶回,气的抬腿就踹。

    身边几个狗腿立刻扑了上去,将魏四打翻在地又是一顿爆锤。

    可怜魏四在短短半个时辰内,连续挨了两次痛殴,疼的在地上哀嚎。

    “刘喜,我动我媳妇,我艹你娘,我要杀你全家!”

    魏四终于显出几分血性,虽疼的站不起身子,依旧躺在地上高声喝骂。

    刘喜彻底不耐烦了。

    “姓魏的,我动你婆娘了吗?啊,你自己进去看看,我动了吗?”

    “老子刚到你家,你那婆娘就投了井,还是老子命人捞出来的。”

    “你不谢谢老子,还要诬陷老子,啊!狗东西,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

    刘喜又是一脚踹出,踹在魏四脸上,魏四却整个人都愣住。

    我家娘子,真投井了?

    他慌的站起身子,就要感谢刘喜仗义出手相助。

    “呵呵,不用谢我,你婆娘救的晚了,已经死了。你还是赶紧回去替她收尸去吧!”

    刘喜见围聚的人越来越多,皱眉扔下一句拔脚就走,连魏四欠他的钱也顾不上要了。

    轰!

    魏四听到媳妇儿已淹死了,惊的五雷轰顶,啊啊叫着就往家里跑去。

    围观的人们对视一眼,见事情彻底闹大,越发兴奋的聚拢过来。

    果然。

    魏四破败的小院子里,一个七八岁的姑娘正匍匐在一个女人身上失声痛哭。

    那女人二十出头的年纪,躺在地上,肚子撑的老大,脸色惨白,披头散发显然已活不成了。

    “娟啊……你怎么就投井了啊!”

    魏四冲进院子后,见老婆躺在地上生死不知,吓的浑身发抖,呜呜哭着就跑了上去。

    七八岁的姑娘见是老爹回来,满脸愤怒之色,死死拦着不让老爹靠近一步。

    “滚!我娘已经死了,你滚!你滚啊!我没有你这样的爹……”

    女孩甚是凶狠,一嘴咬在魏四手腕上,咬下一大块血肉。

    魏四却顾不得喊疼,将闺女甩开后,疯了一样跪在媳妇面前。

    可惜触手冰冷,显然媳妇已死去多时!

    魏四顿时呆滞,张了张嘴一句话再说不出口。

    他傻了!

    人在经历大喜大悲的时候,很容易出现这种状态。

    整个人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只能被动的让大脑陷入宕机,来强迫自己不会疯癫。

    可他说不出话,有人能说的出来啊。

    拥挤的门外又传来一阵凄厉喝骂。

    “天杀的,魏四!我闺女嫁给你才几年,你还是害死她了……”

    媳妇娘家人赶过来了,挤开人群冲入小院又是一阵哭喊连天。

    魏四几个大舅哥,甚至愤怒的将魏四再次打在地上,泄愤一般的挥动拳脚。

    一时间,整个破败的小院鸡飞狗跳,热闹万分。

    “啧啧啧……”

    门外的人既兴奋,又同情,还有点幸灾乐祸。

    魏四作成这样,纯属自找。

    只不过可怜他漂亮的媳妇,还有七八岁的女儿。

    这一家子,算是彻底败了。

    “哎,魏家老大,你弟弟被人打成这样,你怎么不进去拦着一些。”

    人群中,有人发现魏家老大竟也看着热闹,一把抓住询问。

    魏家老大没想到被人认出,顿时涨红了脸。

    “拦着?活该!谁让他赌钱,赌的把爹娘都活活气死。该,他该死,早该死了……”

    魏家老大慌慌张张挣脱对方,逃一样的走的远了。

    人群见状,摇头苦笑。

    魏家四个兄弟,三个都是老实巴交之辈,怎么到了魏家老四就成了这样。

    四个兄弟早就分家,那三个哥哥更是和他老死不相往来。

    没看这家都破败了,也根本无人愿意相帮。

    院子里又闹了一阵,老丈人一脚踹在女婿头上。

    “魏四!闺女我带回去埋葬,从此跟你魏家再没任何关系!”

    “还有你闺女,我养她出嫁!以后莫让我再见到你出现在肃宁地界,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老丈人擦着老泪,招呼几个儿子将女儿抬起,又带着外孙女哭着离开了院子。

    人群默默让开道路,又默默合拢,默默看着。

    魏四连续遭到痛殴,早就疼的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人群终于发觉没什么意思,渐渐散去。

    现场,竟只剩下那个十岁左右的男孩,带着叶城依旧静静看着。

    一直到了深夜,月朗星稀。

    魏四终于昏昏沉沉醒来。

    他擦擦脸上的血,翻了个身子,孤零零的躺在院子里,看着天空的月亮傻傻的笑。

    走到这一步,还能埋怨谁呢。

    一切,都是自找的啊!

    老婆死了,闺女走了,房子也输没了。

    明天天一亮,赌坊的宋老大收了房子,自己真成丧家野犬,惶惶不可终日。

    可那样还活着有什么意思?

    魏四愣了一阵,又翻转身子,一步一步的往井口爬去。

    他也没了生机,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

    可……

    就在他即将爬到井边的时候。

    一直待在门口静静看着的男孩,叹了口气,终于动了。

    叶城的视角也随之移动。

    “四哥……”

    那孩子一步步走进小院,走到魏四的身边蹲了下来。

    “你……”

    魏四显然没想到,正要投井的时候被人拦下。

    他勉强睁开肿胀的眼睛,发现是赌坊那个添茶倒水的小厮,咧嘴喝骂。

    “小子!滚远一点,没看到老子也不活了?当心带你一起到阴曹地府找阎王报道……”

    “还有,明天你东家来收房子的时候,记得将我捞出来埋了,否则老子阴魂不散……”

    说着,也不管他,又要扒着井口一头扎进去。

    “四哥……”

    男孩再次叹息,流露出根本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沉重。

    “非要死吗?难道,你就不想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嗯?

    魏四再次愣住,不明白这毛孩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男孩已继续开口。

    “哥!你既然已失去了一切,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不如,跟我走吧。”

    “我带着你,给你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给你一个逆天改命的机会!”

    “我会让你位极人臣,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让你光宗耀祖,让你衣锦还乡……”

    唰!

    月光洒落在男孩的脸上,映出对方老气横秋的面孔和绝非这个年纪能说出话的语态。

    魏四彻底傻了,听着对方蛊惑的话,竟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

    “……此……言当真?”

    男孩淡淡笑了,点了点头。

    “当真!四哥,你都要死的人了,我何必骗你?”

    “我让你妻妾成群,让你荣华富贵!让你感谢此刻碰到了我。”

    魏四越听越激动,越听越兴奋。

    他似乎抓住救命稻草,一把抓住男孩的手。

    “小子,教教我,一定教教我,我到底如何是好?”

    咸鱼若能翻身的话,拼死也要试一试啊。

    男孩见魏四彻底没了死志,笑着站起了身。

    “你只需吃苦,只需受罪,只需忍耐!”

    “只需按照我说的去做……”

    “我就能让你一步一步,一步一步……”

    男孩说着,一脚踏在井沿上,挥手指月,意气风发。

    “一步一步走到最高,我要让你成为大明王朝的……”

    “赵高!”

    轰!

    听到这一句话,叶城浑身巨震。

    他彻底明白,眼前的魏四到底是谁。

    也彻底明白,这个男孩又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