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郁的话让范杰低头,不敢再去看他。

    岑郁哼了一声,戳穿了范杰的借口——对方压根就不是因为良心不安,才想着回到美满中学,化解这件事。

    而是因为事后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当年脱口而出的话里,里面的诅咒对象也包括自己。

    否则岑郁相信,这人能心安理得地待在自己的城市里,完全没想过回来。

    “……现在怎么办?”江湍踹了一脚范杰,然后看向岑郁。

    贺永宁一直没说话,从刚刚裴恒筠戳穿于晟的身份到现在,他还在思考,“为什么范杰记得……我们不记得?”

    这也是岑郁好奇的问题。

    他们这群人的脑袋里并没有许愿的过程。

    “难道是因为他的愿望没有实现?”江湍猜测。

    毕竟当时范杰说话的时候被老岑打断……想到这儿,他看向岑郁,“你……还记得老岑吗?”

    当然不记得,岑郁想。

    他脑袋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他猜测就算是真有这段剧情,也必须要自己解密之后,才会加载……他现在就像是在玩第一视角的恐怖解密游戏,在没有获得足够的讯息之后,自己的身份就是一个谜团。

    这话他当然不会对江湍说,所以只是摇头。

    江湍见状也有些失望……他回头看了眼班级门口的位置,“我们应该走不掉吧?”

    岑郁又坐在了身后的桌子上,于晟还没过来,是觉得没必要?还是觉得他们在这儿分析的样子很有趣?

    他看着身旁的裴恒筠,“你记得多少?”

    裴恒筠作为一个高二死掉的人,且同样不是人,按理说不应该和他们这群人一样好蒙骗才对。

    裴恒筠摇摇头,“……你们当时都看不见我。”

    “毕业之后,我跟着你一起离开家乡,这个时候我发现自己慢慢有了实体,可以接触到大家。”他看着岑郁,“我试着和你打招呼,但是你完全不认识我,还问我是谁?”

    伴随着裴恒筠的这段叙述,岑郁的脑袋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大一的时候,他自己在外面餐厅打工,然后被一个陌生男人抓住了手。

    喊他小郁。

    他下意识想要甩开对方,却发现这人的表情很失落,然后他沉默了一下问对方想做什么。

    而这人就是裴恒筠。

    看来果然只有接触到对应剧情,自己脑袋里的记忆才会出现,岑郁思考着。

    这样看,应该是他们都离开了这个地方之后,他来到现在的城市上大学,再然后碰上了已经有能力维持人类模样,并且让所有人能够看见的裴恒筠。

    但是……

    岑郁打量裴恒筠,“你为什么要冒充美术老师?”

    “我、我没有冒充。”裴恒筠急忙解释,生怕岑郁不相信自己,“我只是……”

    他有些尴尬地说,“我不想让你发现我其实没有工作。”

    “况且当美术老师一直是我的梦想。”

    岑郁思考了一下就明白,于晟死在当地多年,再加上这美满中学的人不多,关系不复杂,整个村子里的人也就这么多,想改变所有人的记忆就更简单一些。

    而他和裴恒筠居住的地方却是一个大城市。

    他们需要接触太多的人,并且裴恒筠是个高二那年死掉的小鬼,所以能力就没那么强……

    贺永宁看着辩解的裴恒筠,又看着似乎想要偷偷离开的范杰,直接用腿挡住了范杰的去路,“你想死就尽管跑。”

    “你觉得于晟会放过你?”

    他眯着眼睛看着范杰,“你和他住在一起,你猜如果不是这个意外……今天晚上谁会死掉?”

    他能感觉到于晟把他们叫回来,就是为了一网打尽。

    而范杰这个始作俑者绝对是第一个。

    “可、可……”范杰也被贺永宁这话吓到了,“他为什么要杀我?”

    “我的愿望根本没有完成……”

    岑郁只觉得范杰这问题蠢得可笑。

    谁规定完成愿望一定是按照他期望的方式完成?

    “你死了。”他指着范杰,“然后遗体被人带走,难道不算离开这里回家?”

    “并且你死了,也满足所有人都死光光的愿望。”

    岑郁还准备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哒哒哒。”

    那声音不疾不徐,并且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声,似乎就是不在乎这群人会不会发现。

    “来了。”岑郁说着看向走廊。

    几人闻言顿时看向那走廊的位置……岑郁看了眼走廊,发现他们现在跑出去只有被于晟当场捉住的份,他立即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窗户。

    这儿是二楼,跳下去只要灵活一点都不会死人。

    他想着立即往窗户的方向走,“这儿。”

    贺永宁和江湍见状立即明白了岑郁的意思,却见范杰似乎吓得厉害根本不愿意过去。

    “你俩先走。”岑郁对贺永宁和江湍说。

    江湍还准备说些什么,就被贺永宁一把抓住,“快走。”

    说着俩人就立即翻过打开的窗户,踩在二楼窗户下面突出的部分,轻巧落在了地面上。

    岑郁拽了一把范杰,要不是这系统任务里有一个改变所有人的命运,他是半点不想管这个傻呗的死活,他看着裴恒筠,“帮我一把。”

    裴恒筠看了眼外面的走廊,似乎也很紧张。

    但他还是拽住了范杰,可范杰知道这人是鬼,下意识就要甩开他的手臂——

    “傻呗!”岑郁实在受不了,直接拽住范杰的领子,“你要是真想死,那我不拦着你。”

    他说着就对裴恒筠说,“走!”

    于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他们已经可以听到他轻轻哼着歌的声音——

    岑郁打开窗户,踩着窗户的边缘就要往下跳,就突然被裴恒筠抓住了手臂。

    然后裴恒筠就带着他慢慢飘荡着落在地面上。

    旁边是砰的一声摔下来的范杰。

    岑郁拉着裴恒筠就跑,回头的时候,恰好看见于晟站在窗户的边缘探出了脑袋。

    看见几人逃跑的动作,他完全不急,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只不过在黑漆漆的空旷教室中,更有种惊悚感。

    岑郁看着于晟,没忍住,对着他竖起了一个中指。

    于晟并不生气,甚至岑郁这个动作还让他笑了出来……他靠在窗户边缘,看着逃跑的几个人——

    “跑快点。”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