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解闷的地方不多,御花园占一个位置,心情烦闷时,赏赏花散散步是宫妃们为数不多的消遣。

    薛楚月看到御花园中的人时,低头暗道自己运气差。

    “臣妾见过宁妃娘娘,娘娘万安。”

    若说郑选侍捧高踩低,张美人善妒跋扈,那宁妃便是二者兼具,宫里最不讲道理的人。

    宁妃随手掐下一朵花放在鼻尖嗅闻,厌恶的皱起眉:“这花就像人一样,看着漂亮,味道却令人作呕。”

    说着,手腕一松,在花掉到地上的那一瞬抬脚碾过去。

    可怜花儿在枝头开得好好的,突然被掐下来,还要被嫌弃香气难闻,最后被碾入泥土里。

    宁妃盯着薛楚月那张仿若仙子下凡的脸,眼里的厌恶和刚刚扔花时一模一样:“薛妹妹觉得呢?”

    薛楚月哪里听不出宁妃在含沙射影,低垂着眉眼:“宁妃娘娘说得是。”

    宁妃生平最厌恶两种人,比她漂亮的,比她过得好的。

    许是薛楚月低眉顺眼的样子取悦了她,宁妃懒洋洋收回视线:“起来吧。”

    薛楚月站直身子,不着痕迹动了动酸痛的腿。

    薛楚月想提出告辞,宁妃却没放过她:“妹妹这样的容貌,想来很快便会承宠了。”

    薛楚月笑容勉强:“娘娘说笑了,妾蒲柳之姿,哪入得了陛下的眼?”

    宁妃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咬着牙道:“说的也是,陛下确实不喜欢你这类长相。”

    陛下不爱清丽出尘的,就爱那妖媚风尘的狐媚子长相,一想到第一个承宠的是个身份低贱的宫女,宁妃就胸口发闷。

    出身高贵的妃子在陛下眼中,竟比不上一个伺候人的宫女。

    抬眼一扫,宁妃目光定在一株比旁边花木都高些的虞美人上。

    “古人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太过招眼可不是什么好事,就像这花一样,长得越高越漂亮,就越容易被人摘。”

    宁妃冷笑一声,走到那株虞美人前,尖细的护甲折射出冷光。

    艳红丹蔻搭在花茎上,只消轻轻用力,这株过分美丽的花便会零落成泥。

    苏妤刚到御花园就看到这一幕。

    瞳孔瞬间放大,我的花!!!

    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摘我?!!!

    作为一只花妖,有人要摘她,无异于有人要杀她。

    苏妤愤怒的冲过去,一把将人推开:“不许碰我的花!”

    其他人还未看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听宁妃尖叫一声,定睛看去,刚刚还准备摘花的宁妃此刻正狼狈躺在旁边的月季丛中。

    薛楚月离得近,看清宁妃的惨状,不由吸了口气。

    她又偷偷瞄了眼月季花枝上的刺。

    嗯……这刺长得真别致,真是地方。

    宁妃被刺扎得直喊疼,宫人们好半天才成功扶起她,噤若寒蝉。

    右脸有些疼,宁妃颤抖着抚上去,低头一看,指尖全是血。

    “镜子,快给本宫拿镜子过来!”

    宫女小心翼翼捧上镜子。

    看清右脸上那道划痕,宁妃崩溃的扔掉镜子:“本宫的脸——”

    宁妃气得颤抖,满腔怒火直指站在花旁的苏妤。

    “把她给本宫押过来!本宫要杀了她!”

    薛楚月一惊,连忙给身旁的冬雪使了个眼色:“快去请陛下过来。”

    不仅宁妃生气,苏妤气也没消。

    她好好在御花园长着,凭什么摘她?她只是一朵单纯无辜的花,招谁惹谁了?

    被宁妃派过去的宫女太监连苏妤的衣角都没碰到,脚下不知怎么弄得,纷纷摔倒,一时间哎呦声不断,怪异万分。

    偏偏苏妤站在那里连手都没抬过,谁也没法把这几人摔倒的事安在她身上。

    “路都不会走,一群蠢货!”

    宁妃被气昏了头,亲自过去,手臂高高扬起,护甲细长尖利,这一巴掌要是落实了,可不止毁容那么简单。

    “贱人!”

    薛楚月不忍的别开脸。

    好半天都没听到巴掌落下的声音。

    秋雨瞪圆眼睛拉了拉薛楚月的衣袖,用气音道:“娘娘,您快看。”

    高高扬起的手臂被一只大手攥住。

    宁妃愤怒抬头:“哪个狗奴才,滚开!”

    萧衍狠狠甩开宁妃手臂,面色冷厉,声音裹满寒霜:“你让谁滚开?”

    “陛下?”

    看清阻止自己的人是谁,宁妃一惊,惊慌失措:“陛下恕罪,臣妾不是说您,臣妾……臣妾……”

    宫里人均演技大师。

    宁妃声音忽然哽咽起来,抚着脸颊的伤,眼泪涌出眼眶:“求陛下为臣妾做主。”

    “您看臣妾脸上的伤,这么深的口子,臣妾日后要如何见人?”宁妃字字泣血,“臣妾方才不过是在赏花,她便无缘无故冲过来,一把将臣妾推倒,在场的人都可以为臣妾作证,陛下您看看,我身上的伤全都拜她所赐。”

    “臣妾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如此害臣妾?”

    宁妃是个狠人,身上还扎着刺呢,眼也不眨跪到地上,膝行过去揪住萧衍衣摆,哭得梨花带雨:“求陛下为臣妾做主啊!”

    萧衍沉着脸,抬头扫了一圈,没有人对宁妃的话有异议,不知是默认还是不敢说话。

    萧衍转头看向身后不太服气的小宫女:“你怎么说?”

    在宁妃和苏妤之间做取舍很容易。

    一个是大臣和太后硬塞进宫的妃子,一个是和自己有夫妻之实的女人,不用多想便知道要偏袒谁。

    只是到底需要一个理由,免得落人口实。

    苏妤比宁妃更委屈:“她摘花。”

    系统自动帮苏妤翻译:她杀人!

    萧衍:“……”

    宁妃哭着道:“陛下,您听见了吧,就因为臣妾摘花,她就推臣妾,以下犯上,目无尊卑,臣妾罚她有错吗?”

    听上去确实是苏妤不占理。

    “摘了什么花?”萧衍沉声问。

    苏妤摸了摸自己可怜的花瓣,被天雷劈,被坏龙咬,还险些被人掐掉。

    宁妃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仰头以最美的角度看萧衍:“臣妾冤枉,真真是无妄之灾,臣妾只是见此花漂亮,走近观赏,何时说过要摘了?”

    苏妤怒视她,就算你夸我也不能抵消你要杀我的罪。

    系统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