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虞笑了。

    “我过得怎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

    “我还给钱你了。”

    这不提钱还好,一提钱,顾征整个人气场陡然一变,“我在你心里就值八百块?!”

    “八百块,就算是小宝也没有这样羞辱过我!”

    “八百块,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么点钱!”

    “我……我真的受够了!”

    顾征这话落下,温虞刚要再说什么,然而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回带上了浓浓的怨念。

    “我承认我急了,我就是急了。我半夜翻来覆去睡不着,妄想哭的撕心裂肺,我想把心中的怨气一通发泄出来!我成了一个跳梁小丑,好笑吧,我好恨,恨我不能不在乎……”

    “我好想你,老婆……”

    最后这一声哽咽一出,温虞心跳在瞬间重重地一下,然后头皮发麻,厉声道,“谁是你老婆!”

    “那三天我这么叫你,你明明应了的。”

    “床上的话你也信!”温虞说完,想到什么,又迅速补了一句,“你身为GY集团的总裁,什么样的Omega没见过,什么样的人没玩儿过。逢场作戏不知道有过多少次!”

    “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都怎么传你的,他们说你这样的人私下里不知道玩的有多花!”

    “我没有!”顾征瞪大眼睛,下意识地反驳。

    说完之后,他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太好,声音抬的稍微高了些。

    抿了抿唇,他微微别过眼,“你是我的第一个Omega,也会是唯一……”

    “我说这些,不是在吃醋。”温虞打断他。

    唯一这个词,让他心悸,让他恐惧,让他指间都在颤抖。

    他用力将手攥紧成拳背在身后,做出一个非常妩媚的笑容,”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其实这种事我在圈里也见得多了。你情我愿的买卖而已。“

    “顾总您那么大的身份,真要我,我也不好反抗的。这样吧,开个价。”

    顾征瞳仁怔住,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什么价?”

    温虞笑了笑,“包养啊。不然呢?”

    “小虞,你别这样。”

    “我以为顾总是个明白人。”

    “没错,你是个明白人。我明白你明白的意思。我也是明白人,明白人就应该明白我明白你明白的意思。只要大家都明白明白人应明白我明白你明白的意思……”

    “……”

    等顾征说完一通的废话,温虞张口,“所以,顾总想明白了吗?”

    顾征站在原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喉结滑动。

    原本亮亮的眼睛里的光好似暗淡了下去。

    “你别这样侮辱自己。”顾征开口,嗓音暗哑。

    温虞心脏像是在刹那间被人抓住。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话落,顾征拉开门。

    音乐的喧嚣,伴随着嘈杂的人声一起涌进来。

    与此同时,还有来自外面的新鲜的冰冷的气息。

    在那个瞬间,温虞望着顾征的背影,身体冰凉,仿佛就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

    几周后。

    《怦然心动的你》倒数第二期的录制,因为陆骤将南洲给推下水而暂停。

    网络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关于陆骤的热搜。

    因为在综艺里,温虞是陆骤的CP,更是陆骤在微博上承认的恋人,即便是经纪人发了分手的说明,也还是不免被波及。

    炒CP,终究会被反噬。

    经纪人和团队也有些后悔,但温虞并不在乎。

    事业于他,说重要也不重要,只不过是他活下去的动力之一罢了。

    当天晚上,不顾经纪人的阻拦,温虞开着跑车从家里出去。

    车子一路往郊外开,开上那座曾经飙过无数次的山,引擎声轰鸣,车子如离弦的箭在环山路上飞速急行,一路往山顶狂飙。

    温虞的脑海里,划过许多的画面。

    六岁,父亲将母亲当做妓女卖给一个酒鬼,母亲不堪受辱上吊自杀,临死前将他遗弃在孤儿院门口。

    十三岁,在痛苦中分化成他最憎恶的性别,差一点点被欺辱他们的老校长强迫。

    十六岁,自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在一个富商试图欺辱那位曾在老校长手下将自己救出来的姐姐时,一拳砸下,砸碎了孤儿院的黑暗,也砸碎了其他人的避难之地。

    为了保住孤儿院,为了挡在他的前面,这个世界上少数给予他不堪命运的温柔的人,将自己委身给了富商,从此生死难料。

    十六岁,在极度的自责和绝望中,他也像这样,将车子的油门一踩到底,试图从山顶一跃而下。

    但命运的捉弄,在最后的一刻,他鬼使神差的踩下了刹车,车子擦过护栏,堪堪的停在了山顶。

    那天晚上,他在黑暗的大雨滂沱的山顶,听着呼啸的山风,抱着方向盘哭干了最后一滴眼泪。

    他恨命运造就的苦难,恨不能改变一切的不够强大的自己,恨被权势踩在地下如烂泥一样的人生,更恨身为懦夫的自己。

    从此以后,温虞爱上了这种濒死的感觉,喜欢上了飙车,抽上了烟喝上了酒,仿佛通过这一切,就能从现世的诸多烦恼中短暂逃离。

    直到有一天,经纪人找上他,递给他姐姐的近照,并对他说,“只要你肯听我的,我一定把你培养成顶级的艺人。到时候,你就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去找回她。”

    十八岁的温虞,改头换面,从一个街头混混,摇身一变,成为温柔漂亮的圈内新人。

    他的好看,连经纪人都忍不住夸赞。

    说他是一粒被风沙掩埋的金子,即便是他发掘的他,也从未想过他会如此闪亮。

    温虞对此毫无情绪波动。

    早在十三岁时,在姐姐的教诲下,他早早就学会了掩藏自己。

    美丽有罪,绽放时太容易碎。

    像他这样不应该怀揣着宝物的人却得到了人人艳羡的宝物,只会给自己和身边的所有人引来灾祸。

    他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理由,只应该为了赎罪。

    跑车一路疾驰到山顶,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停在了悬崖边上。

    温虞坐在车里,感受着心跳逐渐平复。

    这时,手机嗡嗡作响,跳出两条微信消息。

    “温一拳,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你什么时候再来几拳,把他打晕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