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二柱并不惊讶他家六郎一言就能点出关键之处,不似他家三丫到底不是在村里长大,还怕他两口子为难。

    方子是啥?

    豆腐黄家每年光在镇上铺子卖的豆腐豆腐脑,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赚的比孩子大姑家的肉铺子还多。

    比铺子还精贵。

    老头子敢开口?!

    “你云大爷好像是说比肉价还贵,从真定府进货三十文一斤,我还笑话他不是一码事,干透了泡开也不少了。”

    是了,府城进货价就差不多要三十五文一斤,真定府毕竟是行省,又距离京城远了,这个价靠谱。

    “一斤成本多少?”顾二柱这话是立马转头问的周半夏。

    周半夏愣了一下,“十文上下。白天要不是想多做些豆腐出来,还有的皮子可挑,可以控制在七八文。”

    “果然,翻倍都不止了。”顾二柱终于拍响了大腿,顺了口气,“除了怕我和你娘不好推,你是怕这豆腐皮子买卖赚头太大,外头有人找事?”

    周半夏缓缓摇头,“我不担心外头。

    咱要干也会在家门口开作坊,这买卖要干了,还比不上胰子赚头大。

    我就是担心咱们家明年一旦开工动静大了,你原本忙里忙外了,要是族里还会有人找大爷爷,麻烦了。”

    这孩子,真会说话,还族里有人找她大爷爷那位族长。

    刘氏笑而不语地垂下眼帘,心想不用自己提醒,孩子爹也该听出来了。

    “这些你不用担心,别说族人,你的方子,你爷爷想要都不好开口。”顾二柱给挑明了,“别瞅他老偏心了,老想从爹手上抠银子。

    其实他心里明白得很。分家了,爹不给也拿爹没法子。

    再说你爷爷这人,说他糊涂,他又比谁都精明,到如今他不会还看不出孙媳里头就数你头一份。”

    汗颜。

    好像有些装过头了。

    “说句不好听的,不为他自个养老,为你大伯一家子哪天能让你搭把手,他都不会把你小两口得罪狠了。”

    确实如孩子爹所言,不光孩子爷爷,孩子奶奶也不是没这个想法,刘氏低头端着茶,略掀茶碗盖,吹了吹。

    顾二柱好笑地睨了眼媳妇,心想谁还不知谁,就老头子之前闹腾的,他不跟孩子说,孩子就看不出来了?

    清了清嗓子,他继续说,“这样好了,你不是想要开榨油坊,豆油就用到豆子,这方子搞不好就用上了。”

    “哦。”

    “哦啥!”顾二柱瞪眼,“这回你要听爹的,藏好方子了。

    干啥,啥不累,你是没在村子里长大,不知咱庄户人家到了农忙都是自家人咬牙干的。”

    不,我知道的。

    “就这样子,要不是荒年,累死累活了,心里还老乐呵了。

    先把方子藏好了,你爹不是正闲着,大不了回头买人干活。

    就是一倍的利也值得干,压根不用劳神,你云大爷都能卖出去。”

    听到这儿,刘氏不得不接过了话茬,“听你爹的。明儿回去一趟,算了,孩子爹,还是你去和亲家商量好了。”

    顾二柱正有此意。

    好处不能全让自家占了,总要给亲家留点肉汤,不然天天瞅着亲闺女捞银子,姑爷啥都不用干,换谁当岳父的都不乐意。

    “记住啊,多跟亲家说一声这方子是三丫和六郎合伙整出来的。”刘氏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有道理。”顾二柱忍笑点头,“要被亲家得知都是三丫整出来的,他一准更后悔三丫被咱抢了。

    他前儿还说大江小河之前非要他给你找上门女婿不可,他就觉得好好的闺女干啥找个没出息的上门。”

    顾文轩见他爹说着瞅他,摇头大笑。

    “惜福啊,老儿子。”顾二柱站起身拍了拍老儿子肩膀,“好了,爹和你娘不耽误你用功了。

    那卤味方子啥时送过去,听三丫的,记得把人情做足了,别抹不下脸,跟人多说好听话,吃不了亏。”

    顾文轩欣然应下,“大晚上的不要上谁家的,不多坐会儿啊?”

    “老子是客人?”

    真真是个傻小子,偏偏还傻人有傻福,捡着宝了。

    想到周四顺之前要二十两银子彩礼被人说的那些闲话,顾二柱不由大笑,如今可不瞅傻了老大一帮人。

    “早点歇着,你不睡,三丫又陪你熬夜了。”与顾二柱让老儿子用功不同,刘氏还是想儿子轻松些。

    出了西厢房,她也没忘记去对面敲了敲东厢房的书房窗户,提醒大儿子差不多可以早点歇着了。

    说来也是怪事,她这两个儿子不知哪来的本事,跟男狐狸精似的,一个个让媳妇服服帖帖的。

    男狐狸精之一笑看媳妇,“瞅,咱娘好吧,担心你有身子,连我翻会儿书,她都怪我不把你放眼皮底下。”

    男狐狸精之二啃了口媳妇,“如愿了吧?我就说压根没问题,还不信,你男人我何时不靠谱了。”

    “是是是,你最靠谱了。”逮着空子就亲,也不怕惹火烧身!周半夏暗暗腹议,推他去书桌前。

    “懂,早点完成今晚学习任务,早点陪你睡。一年啊,三年,三年后,老子再也不学这些破玩意了!”

    “是是是,不学了。”

    “用心点,回我话。”

    “你可真难伺候。”周半夏取出泡了决明子和枸杞的小暖壶放书桌上,“快点学习,过两天要出门了。”

    “县城?”

    “废话!要送方子自然要赶在年前,难不成还等明年。”

    “也是,还是我媳妇会安排。”顾文轩习惯性地夸了句,就见人要跑了,“你去哪儿?”

    “去净房,立马回来。”

    “立马是多久?”

    要命。

    “看,无话可说了吧。”不得了,要炸毛了,顾文轩立即紧皱眉头,“自打在水里找不着你,媳妇儿啊~”

    惯的你。

    周半夏都不知他是不是那时养成时刻想自己在眼皮底下的坏习惯,索性不回卧室了,直接上书房的暖炕。

    这下子该心安了,无须担心她又躲起来忙绣活了吧?

    未免顾文轩又有话要扯,她也取了纸笔写着画着。

    顾文轩刚开始如她所料一般时不时地转头看看,但很快的,注意力又如往常一般集中在写文章上。

    此时不跑,何时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