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文轩下意识侧耳倾听外面动静,待听到蛙声一片,刹那间发觉自己中计了,再转头,人跑了。

    周半夏动作飞快。

    一个闪身出来,她就摸黑着去了书房。

    借着月色将炕上书箱、炕桌上摊开的书籍,连同窗前书案上的书籍纸张等物,一股脑的一抹。

    “够了、够了,齐了。”

    听到顾文轩在里面喊停,周半夏无声笑笑,懒得再摸黑倒回内室,索性寻了一个墙角死角蹲下进去。

    一楼大客厅。

    大茶几又平添了新功能。

    没有比周半夏勤快得了多少的顾文轩连抱书本去书房都不乐意动一下了,脱了长袍拿了个坐垫直接坐在地上。

    看着就不是正经读书的样子,更别说练字了,周半夏嘴角抽了抽,权当看不见的先去了厨房。

    得益于后院有块加速的土地,西瓜是不缺了,且品种也有好几种,只是相当一大部分不好拿出去。

    好在家里田地多,挨着作坊也有瓜菜园,如今正是西瓜番茄等上市的时节,连作坊那边也不缺瓜果蔬菜。

    想到这儿,在厨房挑了个地雷瓜切片榨汁出来的周半夏再回到客厅,便招来纸笔开始边喝一口西瓜汁,边写几个字。

    第一、八月初开始,瓜果蔬菜要囤,该熬酱的熬了,该做水果罐头的也做了,重点番茄酱要多做些。

    划个重点符合,再添上一行小字,期间可收野葡萄,之后收柿子,酿些果酒自饮送人,年礼又多了一样。

    第二、中秋后要安排的事宜,秋衣,草帘子草鞋、再等货商送棉花布匹到,冬衣,被褥,针线房……

    顾文轩闭目回忆刚研读的手上书籍五页内容,再睁开眼就见另一张茶几边上坐着不知在写什么的周半夏。

    见她喝了口,歪脑袋想一下,再用圆珠笔写几个字的,把他好奇的双手撑着地面便悄悄地往周半夏身后挪过去。

    “干吗?”

    嗨,警觉性不低嘛。半道是被发现的顾文轩手指她手上的杯子,“我的呢?”

    “那不是?”

    顾文轩就是不转头回望,也知自己起先做的位置右手边前方肯定有放着一杯西瓜汁,他媳妇不是独食的。

    “尴尬了吧?”周半夏调侃着往一边挪了挪,留出让他入坐的位置,“什么借口不好找,不就想看我写什么。

    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大事都记在备忘录上了,就闲着等外面有何动静顺便想想接下来还有哪些琐事要安排。”

    顾文轩凑近看了看,写的确实是够琐碎,瓜果蔬菜要囤,秋衣冬衣什么的好理解,“草帘子草鞋用来干吗?”

    “备用。”

    顾文轩挑眉,“预寒?”

    “差不多吧,反正不贵,这些东西临时要用到不好找,还不如趁下雪之前囤些。”

    也是,很多东西平日看着无关紧要,一旦用到时方恨少。

    “不说这个了,咋还没动静?”

    看把你给惦记的!顾文轩好笑摇头:“到现在还没有人上门,十有八-九是不敢派谁上门来找了。

    我、爹,还有大哥三个人之前回家的可没有坐马车,也不是抄近路从后门进来,路上还遇上好几个人打招呼了。

    既然想我们爷仨过去,免不得那边后院有人在盯着我们这一头,他们不可能不知我们爷仨其实回家了。

    就是三叔和五郎不说想帮忙隐瞒,聪明人也有不少,像老叔见我们爷仨没去,他巴不得戳穿我们爷仨不待见大郎。”

    “万一老叔也没去呢?”

    “不可能!”顾文轩语气很肯定,凑过去喝了口西瓜汁,“昨晚他有去,虽然去了很快又跑了。

    何况今晚老爷子还放狠话了,他今晚百分百去了,他不会不知老爷子和他大哥今天上午赖我们家不走。

    只要得知他们赖着不走,前后一联系起来,我不会想不到他那个大半年没上我们家的好大哥这回图什么。

    反正不可能是什么好事,他乐得看他们笑话,尤其他大侄子也有个把多月没回来,更不想错过机会了。

    像我们家、大姑和三叔都借银子了,唯独老叔不借,还连老姑都被他拽住不借,可见他有不多待见大郎。”

    听着好像挺有道理的,周半夏算了算时间,就当顾老四乐得在那边戳穿看笑话,但回来的时候路过这边?

    “不会来,起码今晚他不会来敲门找爹。”不等周半夏说完,顾文轩依然很肯定的给出了答案。

    “老叔这个人,其实和三婶是同一类人,只不过他比三婶有脑子,最像老太太的也就是他了。

    同样的,很现实的一个人,谁得势站谁那一头,锦上添花有,雪中送炭无,但要说多狠毒也不至于。

    要比顾扬文好多了,明明逮住了顾大郎在老头子前面挑唆,恨死了这个大侄子,可让他下手毁了大侄子?

    他又干不出来,连杀鸡都不敢,最多想他帮忙绝无可能,逮着机会好多讽刺几句出口恶气,多的没了。”

    周半夏哑然失笑,“是不狠毒,还是少了血性?”

    “都有。”顾文轩想了想,“他这个老儿子到底是不一样的,老太太偏心他,爹和三叔也惯他。

    之后又如愿娶到嫁妆还可以的媳妇,今年才三十一,除了没有让他继续读书,日子过得基本上顺风顺水。

    这样的人,让他狠毒,毒不到哪里去,要狠毒的话,早让他岳家赔本嫁女还自愧对不住他这个姑爷了。”

    周半夏讶然,“当真的婚前珠胎暗结了?难怪老四婶第一胎生九郎的时候就是怀的所谓“坐床喜”了。”

    顾文轩哭笑不得,“谁说除了珠胎暗结这个以外,就没法子让他岳家赔本嫁女还自愧对不住姑爷了?

    没有的事,老叔没这个胆胡来,确实是坐床喜,他们当初媒人还是大奶奶,元帕就瞒不了她和咱奶。”

    又元帕了。

    这个瓜,无趣了。

    周半夏果断岔开话题提起她要干正事了,让顾文轩去看书,自己也不继续备注琐事了,开始干起了正经事。

    “招”来囤货——桂圆干、荔枝干、银耳,以及干虾、干鲍等物,每样各一斤的装到一个个红漆木盒里面。

    边称边装着,不忘侧耳旁听着外面的动静,好印证今晚是否如顾文轩所推测一般——就是无人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