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听到类似的话语,周半夏还是心里五味杂陈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好在兰姨每回也没想她回话。

    “大小姐说,说来也是缘分,你心性和大人几乎一模一样,幼年的遭遇到底让你们过早看透人性。

    偏偏你还不如大人,大人还有重振周家执念,无须她劝说,大人乐意娶妻生子开枝散叶,往后便有了寄托。

    你要像她一样不想生儿育女,她不反对,怕就怕你了了心愿,等她和你父亲百年之后会清灯孤影月为伴。

    大小姐说不像她还有你这个孩子,侄儿不给她养老,她还有这个弟子,可等你往后岁数大了,还有谁靠得住。

    好在大小姐在天有灵,冥冥之中,让你遇上了姑爷。姑爷,并不比大人为你挑的那几位逊色半分。

    虽说不是入赘,但亲家老爷太太的为人是没话说的,兄嫂也好相处,姑爷也打心底敬你护你怜惜你。

    我家小小姐有这么和睦的婆家,不怪乎比起前两年,如今我家小小姐也开始下凡,食人间烟火了。”

    周半夏不由轻笑出声,娇憨地晃了晃被周墨兰握着的右手,“可我这不是刚下凡么,哪懂处理这些俗事。”

    周墨兰忍俊不禁轻拍了一下她家小小姐胳膊,“别的可以不管,姑娘家嫁妆肯定要握在自己手心。

    不是让你提防姑爷,虽说嫁夫随夫,夫妻之道也在于一个‘掌权’,为妻者把控好能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姑爷一表人才,给他机会,他必会前途无量,内宅好打理,有几个不懂事的丫鬟动歪心思,打发出去便是了。

    可府外,不管姑爷有多敬你护你怜惜你,是你看不到的地方,免不得有人穷凶恶极地惦记上姑爷。

    这个分寸就要你当家主母把握好,该亮出身份的时候绝不能犹豫,有一必有二,想摘桃子也看你应不应。

    这个架势必须要摆出来,绝不能心软,宁可错杀,绝不能松了口子,赵府大夫人便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她但凡手段狠点,即使被人逮住空子,赵大人有损人家姑娘名节又如何,不知自重的女子打死了事。

    说什么迫不得已都是借口,娘家地位不低,还是让赵大人得寸进尺,纳了一房又一房妾室,连庶子都有好几个。

    明明娘家嫡亲兄弟让她不要管父母和大伯他们如何考虑,只要她这个姐不点头,他们两兄弟绝对会给她撑腰。

    结果,蠢到没法说了。错都放在她身上了,还想当贤妻,还不如析产别居,好歹能为嫡子嫡女护住嫁妆。”

    关于赵家大夫人如今的遭遇,周半夏近一年来也听钱夫人提到不少,自然是极力赞同周墨兰这番说法的。

    “当然,姑爷不是赵大人。看家风便可想而知,亲家老爷和大少爷都是正经人,很懂避嫌,也很会避嫌。

    像大少爷,许是村子里妇人说笑说习惯了,他又是大夫,可他给任何妇人搭脉都不会忘边上要有人在场。

    这些习惯就极好,亲家老爷和太太很了不起,虽说没有给儿女攒下多少家业,但他们很会教导儿女。”

    确实如此,周半夏赞同点头,“我公爹这人很讲究,他从不跟嫂子弟媳或是亲家母谁的多说两句。

    像小田氏这个大伯娘,还是他舅家表姐,听六郎哥说我还没进门之前,他爹有事都会让他奶转达。

    就是有一回我婆婆被小田氏欺负狠了,我公爹忍无可忍,还是等小田氏从屋里出来到院子了,他才给小田氏一个耳光子。”

    周墨兰极力忍笑。

    虽说有麦黄等大丫鬟守在外面,有管事进来之前必会先通禀一声,但还是要以防墙外有耳的。

    她家小小姐并不是不孝,再背后道长辈是非,是和她亲,话赶话的提到公爹,可被外人听到就不美了。

    以防聊着聊着,免不了聊到类似的话题,再考虑到她家小小姐又想耍赖不打理嫁妆,周墨兰赶紧言归正传。

    来了,来了,又来了。

    周半夏幽怨地瞅着她兰姨,挨了她兰姨一个瞪眼,她也不闹了,不然她要应了她家那口子那句。

    ——她又忙得连午休都顾不上。

    让麦黄和麦青先进来,将地上摆放着的几口木箱里面的金银给分别核对一下总数,周半夏自己也处理起正事。

    抛开各处仓库和私库的清单还可以迟点等麦黄和麦青核对完毕,近日收到的礼单和请柬这个要第一时间处理的。

    趁着周墨兰此时在场,周半夏便将她自己两口子事先拟好的年礼礼单给拿出去,有和此次礼单相撞的人家需要重新视情况添减的地方,也好让周墨兰给个意见,可以当场便拟定年礼的礼单。

    刚好趁着今日拟定年礼礼单,顺便将请柬给处理了,给回帖的给回帖了,给送贺礼的也提前备好。

    从不觉得自己家大业大,等到麦青统计出单单到目前为止的金银和银票总数,即使扣除给高府大少夫人那一部分胰子作坊的两成份子分红,周半夏也不得不承认,她如今的腰包确实很厚。

    明面上这么多金银,还不包括她两口子自己私藏的,公公婆婆知道的让她两口子私藏的,这里就有八万多两银子。

    岂不是说,今年大手大脚地砸银子出去,抛开其中约有三万两银子来自于那笔嫁妆收入,明面上还稳稳进账五万两银子?

    这钱赚的,即使心里大致上已经有个底,待确定是有这个数目的时候,周半夏一时心里都免不得心惊肉跳。

    毕竟养了两三百人,还囤了足够三年所需的粮食,这些支出即使还不到年终结算,也不会是一笔小数目支出。

    “上个月月底和这个月月初,单单胰子作坊就出了六批货,几乎把存货都掏空了,怎么可能没有这个数。”

    顾文轩从村口处理完事情回来也不早了,用完午饭回房之后见周半夏心不在蔫,还以为她在纠结什么。

    “再加上连豆腐坊的腐竹月初也全部出货,还有擦屁股的草纸是不是也被赵老三一起派人拉走了?

    你算算,这里就有多少进账?开销再大,工钱才多少,吃用能花得多少,只进账五万两还是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