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白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似笑非笑的:“有些事若是从别人口中得知,那便没了意思,你想知道的一切,总会慢慢浮出水面的。”

    他话刚说完,赵大明正好就扑到了他跟前,张着血盆大口就要咬向他的脖子,可他却不慌不慌的,淡定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啪的一下贴到了赵大明的额头上。

    砰!

    被贴到符纸的赵大明浑身抽了抽,然后轰然倒地,再没了方才面目狰狞的模样。

    他展露的这一手,瞬间惊呆了众人,躲在犄角旮旯里的赵老太太慌忙走了出来,对着沐白一脸感激的模样:“小伙子,多谢你出手救了我们,要不是你,我们估计都...”

    她顿了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儿子他...怎么会突然这样,莫不是被什么东西给冲撞了吧?”这话说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看着一身睡衣的沈青燕。

    沐白表情依旧淡淡的:“确实是被东西冲撞了,不过...不关其他人自己的事,这事儿要怪也只能怪你们自己,与旁人无关。”

    这话一出,两家人脸色都变了,赵家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而大伯父一家则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李婶反应最大,一脸愤愤的上前一步瞪着沐白:“别以为你刚才救了我们就可以胡说八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事儿跟谁有关,刚刚那红衣服的女人大家都看到了,跟某些人长得一模一样,若说跟她没关系,谁出去谁信啊!”

    说到这里她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眼神来回在沐白和沈青燕身上流转:“你俩该不会是一伙儿的吧,你们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是为了针对我们赵家对不对,一定是这样的,你们好歹毒心!”

    这话一出,众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毕竟刚才突然出现的另一个沈青燕大家都看到了,就是因为她赵大明才突然起尸的,紧接着便是这年轻人出手镇压了尸体...

    就连赵老太太都沉默了,似乎也很认同她儿媳说的话。

    沐白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婶,然后突然冷笑一声:“愚昧无知大概说的就是你这种村妇吧,你们赵家确定问心无愧,那为何你们背上都趴着东西?”

    嘶!

    这话一出,赵家人顿时慌乱了起来,背上趴着东西他们看不见,那东西除了那个,还能是什么?

    沐白似乎很满意赵家人的态度,似笑非笑着继续说道:“三年前,你们是不是挖了别人的坟?”

    赵老太太一听这话神色明显一变,但碍着外人在,只是沉默着,李婶也是瞬间歇菜了,眼神躲躲闪闪的,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这时候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怪不得一连死了两个人呢,原来是报应啊!”

    大家纷纷看向那个出声的人,那人看起来大概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副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李婶理不直气不壮的瞪了他一眼:“你个混不吝的,可别说瞎说啊,这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赶紧走!”

    那年轻人一听要赶他,非但不走还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脸上露出了回忆的神色:“三年前我确实看到他们挖坟了,就在村子右边那块墓地那里,他们偷偷挖了别人的墓。”

    李婶神色慌张,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冲上前去一把提溜起那年轻人的衣领子恶狠狠的说道:“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年轻人压根不带怕她的,一脸不耐烦的推开她的手,自顾自的掏出手机:“谁胡说八道了,我有证据的好吗,那天晚上我就把事情拍下来了,大家不信可以拿去看看,到底是谁做了亏心事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李婶急得就要去抢手机,可她哪是人高马大的年轻人对手,不仅没抢到手机,还被推到了地上。

    年轻人看着她冷笑连连:“这可是你自己站不稳摔倒的,别想讹我,反正我没钱,要命一条,你有那本事就杀了我,可是你敢吗?”

    说完也不再理会一脸抓狂的李婶,.趁着这个空档,好多人都看得了视频。

    三年前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赵老爷子和老太太还有赵大明夫妻俩一同挖了一个坟,还撑着红伞拿了公鸡在那里搞什么仪式之类的。

    沐白只看了一眼便说道:“这是在举行冥婚。”

    冥婚这个词不多见,但也不陌生,古时候冥婚的人大把的,有死人跟死人的,也有死人跟活人的。

    眼见事情败露了,赵老太太幽幽的叹了口气:“这事儿虽然做得不算光彩,但我们也没做错什么,冥婚那女孩的父母也是知情的,也是经过他们同意了的,这怎么能叫亏心事呢?”

    沐白勾了勾唇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那这么说是我冤枉你们了,女孩的父母同意了,那她本人呢,也同意了?”

    赵老太太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反而是李婶,又理直气壮了起来:“她人都死了还怎么同意,她同不同意的不重要,反正她父母同意了就行了。”

    这话听得我都想生气了,不过有人比我更生气,一个大学生模样的人生气呼呼的怼道:“人家都死了你还不放过她,你们全家可真恶毒,她是人不是一个物件!”

    李婶对此嗤之以鼻:“女孩子家家的,在家听父母的,出嫁了听老公婆家的这不是自古以来默认的,况且我们彩礼给的也不少,她父母都同意了,哪轮得到你们多管闲事!”

    沐白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指着她背上说:“既然如此,你背上的东西,那我就不要管了,你很快就可以跟你的丈夫团聚了。”

    李婶一听吓得脸都白了,但还是强撑着不怕,整个人显得滑稽可笑。

    沐白转身就走,赵老太太迟疑了一下,不安的看了看李婶和赵家其他人,连忙出口挽留:“年轻人...等等,你先别走...”

    沐白回过头玩味的看着她:“还有什么事?”

    赵老太太犹豫了一瞬,然后看着沐白认真道:“老婆子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还请你救救我们赵家。”

    “妈!您别求他,他说不定跟那些东西是一伙的!”李婶不甘心的嚷嚷着,赵老太太转头瞪了她一眼,厉喝一声:“闭嘴!”

    李婶抖了抖,不敢再开口了。

    “只要您能救救我们赵家,多少钱都不是问题,或者您有什么要求,我们都尽力办到。”说完还拉着一旁的曾孙。

    沐白看了一眼那小孩,垂下眼帘沉默了一会儿,勉强答应了。

    “你们家的事先放一放,现在最主要的是先把人下葬了再说,这尸体曾起尸过,不能在停着了,必须尽快下葬镇压。”

    赵老太太一愣,讷讷的问了一句:“现在?”

    “对,趁着天亮前。”

    赵老太太沉默的看着躺在地上的儿子,而后重重的点头。

    由于事情很突然,抬棺的八仙们一时找不到,沐白想了想便让他们自家人自己拉尸体。

    好在赵家有辆三轮车,不然还真不好装那么大的棺材。

    下葬事宜皆有沐白经手,等弄完后刚好天亮了。

    至于赵家惹下的那档子事我就不知道他们怎么解决了,沐白离开前对我说了句:“保重。”

    之前说好的三日后举行冥婚,这期间我想了无数办法都没能逃脱白溪村,要么就是刚一跑,电话就来了,不是我妈昏迷不醒就是我爸或者爷奶!

    等我一回去,他们就又幽幽转醒,一开始我觉得他们是装的,可发来的视频里我家人脸色都惨白了,我不敢拿她们来赌,只好无奈回去。

    我又气又无奈,可是却没有一点办法!

    第三日。

    婚礼定在午夜十二点,一大早的就有人给我梳洗打扮,身上的衣服和头饰厚重又繁琐,一直忙活到了晚上!

    我有预感,今晚会有大事发生了。

    简单吃过饭后,她们便把我锁在了房间里,我很想逃,但是家人怎么办,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有些时候自己的命不全是自己的,想死想活要顾虑的人和事太多,只有自私或心灰意冷到极致的人才能做到不管不顾。

    我盖着盖头坐在床上,等他们一走立马掀开了盖头,就这么干等着我做不到,只能刷刷视频打发时间,随着时间的推移,夜幕很快降临。

    我站在窗外前往外看了一眼,偌大村庄此时已经一片漆黑,月亮和星星也罢工了,仿佛整个时间就只有这座四合院还有亮光。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说法,夜晚的时候突兀的灯光可能会引来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看着院里亮如白昼的大灯,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白溪村四周都是山,如今入了夜,四周更显安静得可怕,一点动静也没有,平日里那些虫鸣鸟叫仿佛都害怕得躲了起来。

    在这种安静诡异的气氛下,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极了。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看到远处的树林中,忽有亮光闪过,慢慢地从村头进入了村子的村道里。

    我心脏开始砰砰直跳了起来,我知道,那个狗东西要来了!

    我就这么一直盯着那团光亮看,随着亮光越来越近,我才看清那是一群人...

    准确来说,那是...一群纸人,送亲的纸人。

    我觉得自己应该感到恐惧害怕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不仅没多大感觉,还觉得...不过如此!

    熟悉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好像这种事情我早就不是第一次经历了。

    我冷眼看着那些送亲的纸人,他们的装饰有些一言难尽,有点古代风又有点西式的感觉。

    反正就给人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

    走在前面领头的是两人打着红白灯笼的纸人,身后跟着的是几个敲锣打鼓的,再往后一点,就是几个抬着大红花桥的人,花轿旁还跟着一个脸上有个黑痣的喜婆。

    而花桥后面,还跟着一大群纸人,有的拿着礼盒,有的挑着木箱子,应该是所谓的十里红妆。

    整个队伍中,花轿是红色,其余的则是红白各一份,灯笼一红一白,十几红妆也是一份白色的一份白色的,不过所有纸人穿的衣服,都是以白色为主的,看上去特别奇怪诡异。

    所有纸人都是同样的表情,全都板着脸,表情木讷,身子站得笔直,像把直尺一样,走起路只有两条纸腿在动,看来特别僵硬诡异。

    不过还别说,这迎亲的队伍排场看上去很大,不过让人觉得有些割裂感的是,整个队伍特别安静,那些敲锣打鼓的人别看他们敲得卖力又认真,可是呢,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而站在花桥两旁的两个花童,篮子里洒出来的东西不是花,而是白色跟黄色的冥纸!

    这哪像什么结亲,这明明是出殡,这是要把我送走的节奏!

    大晚上的,那红白灯笼的光线一照射,交错映照在那些纸人的脸色上,原本就煞白煞白的脸,看上去更吓人了。

    我不禁在想,要是哪个倒霉蛋半夜睡不着起来上厕所看到这架势,不得当场吓嗝屁了!

    罪过罪过...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有什么很害怕的感觉,可看到这种情况,我还是有些膈应得慌。

    迎亲的队伍一晃就进了院子里,门外忽然响起突兀的敲门声,紧接着便是一声语调怪异的声音:“迎新娘,上花轿哩!”

    话音刚落,房门便被一阵大风吹开,门外正站着一个脸上有颗黑痣的喜婆!

    这回我是真的被吓了一跳了,看我没应,那喜婆又重复了一遍:“迎新娘,上花轿哩!”

    我忍着不适嗯了一声,那喜婆悠的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吓得我差点反手给她一拳。

    那喜婆不走寻常路,直接带着我往窗户边上跳了下去,我感觉自己很快就要看到太奶了...

    到了楼下我才发现,赵家人和我家人都在,赵老太太犹豫了一下然后嘱咐道:“成亲这种事就该体体面面的,等会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失措,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