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沈忆舒还静静地斜靠着,双眼透过虚空,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回过神的时候,只听到绿柳在骂骂咧咧:

    “这顾家上下都惯会做戏,没想到内里如此龌龊,拿捏咱们姑娘不成,竟起了杀心,原来人命在她们眼里,竟如此儿戏!”

    红玉难得没阻止她,反而跟着附和:

    “也就二夫人还算有良心,来给咱们通风报信。”

    沈忆舒闻言,讽刺一笑。

    确实,顾家都太会做戏了,这么多年愣是没透露出半点不好的名声,满京城都称赞顾家是“书香门第、清流世家”,她想要和离,撕开她们的假面具,要费点功夫。

    只不过,她刚刚想的是另一件事:

    “顾京墨之前跟我解释,说他坠崖的时候失去了记忆,所以才忘了与我之间的过往,与苏姑娘拜堂成亲,直到两年后记忆恢复,才回到顾家。”

    红玉顿时反应过来:

    “可二夫人却说,大少爷在失踪半年左右,就已经跟大夫人联系上了。”

    既然能主动联系上,证明根本没有失忆。

    所以,之前的那些说辞,全都是假的,不过是他为了掩盖自己变心的事实,编造出来的一场谎言罢了。

    “那他还好意思指责姑娘?”绿柳气疯了,“他见异思迁在先,违背诺言在后,分明就是个薄情寡性、朝秦暮楚的臭男人!”

    是啊,他本质上就是这么一个人。

    顾京墨生于顾家、长于顾家,他的长辈都是如老夫人周氏、大夫人陈氏那样首鼠两端、道貌岸然之辈,他又怎么可能真的是光风霁月之人?

    无非是伪装罢了。

    还好,沈忆舒已经看透了。

    她并不关心顾京墨如何,真正让她在意的却是另一个人:

    “你们对那位葵儿姑娘,有什么看法?”

    绿柳想了想,率先开口:

    “奴婢也不知道,感觉又好又坏的!”

    “先前她给姑娘诊脉,说您没病装病,我可不信她是无辜的,她就是想败坏咱们姑娘在顾京墨心里的形象,更何况,她还自称是药王谷传人,我在姑娘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裴谷主说还收过别的女弟子!”

    “可是,她不愿与老夫人她们同流合污,不愿给姑娘下毒,听起来倒像是个拎得清的,总感觉很矛盾。”

    “奴婢倒是有不同的看法。”红玉却持相反意见。

    “怎么说?”沈忆舒好奇。

    “奴婢觉得,那位葵儿姑娘,是个惯会伪装的,她并非不愿意对姑娘下毒,只不过她要维持自己不争不抢、人淡如菊的形象,所以才拒绝的。”红玉说道。

    红玉到底年长一些,心性沉稳,也看的透彻:

    “大少爷是在成亲当天坠崖,他穿着新郎官的衣服,那葵儿姑娘救了他,难道猜不到他刚刚新婚,家中另有妻室?”

    “大少爷重伤醒来,既然没有失忆,那葵儿姑娘不会问他的姓名来历吗?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将他送回顾家?”

    “半年后,大夫人与大少爷有了联系,暗中补贴,葵儿姑娘难道不知道这些银钱来的蹊跷吗?可她却并未过问。”

    “这些都是破绽,经不起深究。”

    “更何况,那葵儿姑娘口口声声心疼女子孤身立世不易,似乎很懂得体谅女子,可是她却愿意跟一个有妻室的人无媒苟合,还生下孩子,如此行为,岂不是更加败坏女子的名声吗?”

    别说她这是追求自由、反抗盲婚哑嫁。

    在如今这个时代,在女子地位没能得到提升之前,她这些行为只会让世人对女子造成更大的偏见和误解。

    既如此,那就只有一种解释:

    “那位苏落葵苏姑娘,根本就是看出了顾家大少爷来历不凡,故意攀附,而所谓的不争不抢,不过都是为了拿捏大少爷,装出来的罢了。”

    沈忆舒听了红玉的话,微微点了点头,叹了口气道:

    “苏姑娘是医者,因我自身求医的经历,我本不愿用这样的恶意来揣度她,只是种种证据摆在眼前,我不得不信。”

    那个葵儿姑娘,远没有表面上看到的这么简单。

    不争不抢,人淡如菊?

    有待商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