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星语者和导航者告诉我,这场亚空间风暴的规模前所未见,甚至连星炬的光芒都消失了,帝国的疆域在亚空间层面上被割裂了,想要回到马库拉格也十分困难。”

    洛希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通过和智脑的心电交流,他知道事实的确如此。

    哪怕是智脑操控的红警号也无法在亚空间风暴中百分百保持方向,在这种时候进入亚空间无异于自寻死路。

    红警号对计划的执行至关重要,洛希在潜意识里,就把这艘末日方舟当作了某种易碎的,不可轻易触碰的文明宝物。

    他希望在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中使用它,发挥它的能力,而非在一个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战争的危险境地中。

    但是现在,好像没有多少的选择可言了。

    他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在毁灭风暴结束以前,我会留在奥特拉玛。但是如果我能离开,你不可阻拦我的去留。”

    双方都很清楚,这将会是一场尽可能公平的交易,洛希将为五百世界提供一些合适的科技,以供基里曼打造一支更为强大的战争力量对抗叛徒兄弟。

    而基里曼也必须尽一切可能提供庇护和必要的支持,他将默许五百世界存在一个使用人工智能的异类,无论是帝国的势力还是那些叛徒都不能触及洛希的底线。

    这其实是一次不成文的结盟,双方将在之后成为利益共同体,按照盟约守望相助。

    “你不会后悔的。”基里曼露出了太阳般灿烂的笑容,“帝国或许无法接纳你,但我可以,我是五百世界的主君,没有人能够越过我审判你。”

    “现在我们得撤离考斯,这里的辐射强度已经不适合人类生存。”

    “那那些还在星球地下掩体中的人呢?”洛希问道。

    “我们的船只能带走一部分人,但是舰队受损太过严重,我们只能尽力而为。”

    基里曼的话很诚恳,如今的极限战士没有能力拯救所有人,注定有一部分人必须留在考斯,直到他留出余力,再次派遣一支舰队来接走剩下的人。

    “怀言者的残留同样进入了考斯地下,他们依托着复杂的地下城进行游击作战,我们同样需要继续歼灭他们,而这个任务我交给了文坦努斯。”

    基里曼将文坦努斯叫到身前。

    “我将任命你为考斯的最高指挥官,考斯的地下城和错综复杂的网络能够庇护那些来不及撤离的人,他们需要一个领袖,你能做到吗我的儿子?”

    “我必将尽我所能。”文坦努斯说。

    “或许要很多年,我们才会派遣一支舰队来营救你们。我们即将奔赴对抗叛徒的战场,谁也不知道战争什么时候会结束。”

    “但我可以和你保证,援军一定会来,在我们赢得喘息时机后。”

    文坦努斯,基里曼之子,平静的屹立于原体的面前。

    ——

    马库拉格之耀号及舰队群离开了韦瑞迪安星系,考斯只剩下自己了。

    文坦努斯和一批极限战士留在了考斯,他们回到了寰博馆的地下要塞,洛希遗留下来的那台发送器依然在持续工作,高阶技师陶伦将继续维护这台机器。

    考斯最高指挥官的声音通过广播在全球循环播放:

    “本星系的恒星遭受了异常耀斑活动的影响,考斯地表的辐射强度将杀死所有没有防护的生命,如果你是本地的居民,帝国的军队或是十三军团的战士,请立刻前往最近的地下通道。”

    “我们可以熬过这次恒星的活动,我们可以战胜地下潜藏的怀言者叛逆,所有能接收到广播的忠诚者直接前往最近的地下城,地下城的信息可以在这条广播的加密附件中找到。”

    文坦努斯结束了语音录制,他看着留在这里的伺服师。

    “你可以离开的,原体需要你这样的高阶技师。”

    女伺服师只是轻笑了几声。

    “比起飘渺的星空,我更喜欢脚踩在大地上的感觉。”

    她的电子义眼闪烁,在地下的黑暗中,最熟悉的爱人从未离去。

    ——

    洛希并没有停留在自己的船上,此刻他陪同在基里曼身边。

    而他也获得了新的身份:原体顾问。

    “我们得先返回马库拉格,旗舰和舰队遭受了重创,我相信我的叛徒兄弟绝不会只是对考斯下手,必须要在他们发动更大规模的毁灭行动前让我的军团恢复元气。”

    基里曼站在舰桥,极限战士在考斯集结了将近二十五万名战士,而经过背叛和血腥的杀戮,这个数字减少了接近一半,大约有七万名阿斯塔特阵亡,超过三万名阿斯塔特重伤。

    这是一个惨痛的数字,除此之外还有着超过三位数的泰坦被摧毁,大约一百五十万名凡人辅助军阵亡,以及半数的舰队沉没。

    哪怕是极限战士这样人数最多的阿斯塔特军团,面对这种打击也是元气大伤。

    希尔统计了考斯之战的详细情况,一份满是数据的数据板被送到基里曼的面前,原体只是看了一眼数据板上的内容便得出了敌方的损失。

    “怀言者在考斯至少失去了五万名阿斯塔特,六十五台泰坦以及超过五十万名的邪教徒。”

    “惨烈的损失。”洛希说道。

    他虽然是战争的亲历者,但仅仅局限于寰博馆一带的战场,对于星球其他地方并没有过多的了解。

    是无数的英勇者用自己的生命抵抗了怀言者的进攻,是阿斯塔特,是凡人辅助军,是那些泰坦神机的驾驶员。

    “多亏了你,我们可以确定科尔法伦就在那艘伪帝号上,只差一点这个最大的凶手就将逃脱,而你将他拦截并且击毁。”

    “也是因为有你的传信,我们的损失已经降低了许多,我相信如果没有收到预警,可能十三军团在考斯将会全军覆没,让我那该死的兄弟珞珈的野心成真。”

    基里曼将他宽大的手掌放在洛希的肩上,沉重的表达他的感谢。

    “这是一个残酷的时代,人类最大的敌人不是那些虚空中的异形,而是内部怀揣着不同理念的其他人类。”

    “一个伟大的帝国从不会灭亡于外敌之手,只有内部的崩塌会让帝国瓦解。”

    洛希感慨的叹了口气,过去的人类自走向星海后便构成了联盟,虽然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非常密切,但是却也没有这样残酷的内战发生。

    或者说,哪怕发生了战争,交战的主要模式还是铁人等战争兵器。人类已经很少亲自上阵,用刀剑和枪械进行厮杀。

    这个时代只是展露了一角,便让他大为震撼。

    每一刻,他的世界观都在刷新,他不得不花费时间和精神去适应这个操蛋的现实。

    虽然在战争的烈度上来说远不如从前,在那个时代,人类扫灭异形的威胁依靠的是能够挤满星系的铁人,那些恐怖无比的战舰能够一炮熄灭恒星,纳米机器人能够轻易的将整个星球的一切分解为所需要的材料。

    除了那些自称【艾达】的灵族,还有从一些死亡世界被发现的【太空死灵】外,人类几乎没有遇到任何的敌人。

    哪怕是那些被称为【绿皮兽人】的东西,在形成恐怖的绿潮之前就会被消灭,而且他们也有着自己的皇帝,双方保持了克制。

    但是这个时代的战争,却是更为野蛮和血腥的,战士们用爆弹和利剑互相厮杀,泰坦神机在极短的距离内对轰,用符合体型的巨大近战武器战斗。

    流血的双方都是人类,遭受损失的从来都是人类这个整体概念。

    “我们认识到了亚空间的危害,我的兄弟珞珈,他投入了亚空间的怀抱,我甚至不清楚是不是其内部某些邪恶的存在蛊惑了他。”

    哪怕被自己至亲的兄弟背叛,冷静下来后基里曼还是感受到阵阵悲凉,他们拥有一个父亲,对方却毫不犹豫的挥出了背叛的利刃。

    洛希察觉到了基里曼低落的情绪。

    原体观察他的同时,他也在默默的观察对方。

    “真是不可思议的生物,那个叫帝皇的家伙是怎么创造出这般接近完美的生命的?更重要的是——他的人性要比想象中更为浓厚。”

    原体的强大绝不是强悍的肉体那么粗鄙,这只是他们生命本质的一丝投影,他们的本质要更为高级,远超普通人类。

    哪怕是在黄金时代,洛希也没有见到过这般完美的基因科技造物。

    自从醒来后,洛希尽可能的用客观的视角去分析自己看到的一切,虽然伊斯塔万Ⅴ开始他收留了一些破碎军团的战士,并且在考斯战役中帮助了极限战士,但这并不代表他就站在了帝国的一边。

    帝国所展现出来的野蛮和狂热,同样也是他难以接受的,只不过和那些敌人比起来帝国烂的没那么彻底。

    而和基里曼接触后,洛希不得不承认,他有点被对方身上的那种气质感染了。

    他本想结束之后一走了之,不再插手这些纷繁复杂的事情,但是经过和基里曼的一番辩论,他有些动摇了。

    或许逃跑真的不是最好的办法。

    基里曼身上有着一种令人不由自主感到信任,产生好感的领袖气质。

    因此,在确保红警号的安全前提下,他不介意对这位基因原体帮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