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曾经的女友,周浩然刚刚不得不表现出他硬气、骄傲的一面,他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脆弱的样子。

    周浩然解开了衬衫领口的一个扣子,让自己放松一下,能够呼吸得顺畅一些。

    已经有好几天没去老师家了,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怕去了老师会过问他找工作的事,或者直接出手帮他,他已经麻烦老师很多了,不想再麻烦她了。

    周浩然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这两天的找工作之旅实在是太艰难了,他想要回酒店再完善一下简历,或者给自己充充能好好休息一下。

    “叮铃铃。”走在路上的周浩然电话响了,拿起来一看原来是老师打过来的。

    人啊,可真不经念叨,想到什么来什么。

    周浩然揉了揉自己的脸,尽量让自己变现得精神一点,然后开口对着电话里的老师道:“喂,老师您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啦?”

    “怎么,你这个臭小子,你不来我家,还不许我打听打听你啊。”电话那头的田教授笑骂道。

    “你过来一趟吧,你们侯县长让一个小伙子来找你,应该是有事情,已经在我这等了一会了,你快过来吧。”田教授又补充道。

    “好吧,那我这就过去。”周浩然挂掉电话后,就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坐在出租车中的周浩然还在想着侯县长这个时候找自己有什么事。

    很快,就到了田教授家,是小保姆开的门,只见屋内,田教授正在和一个小伙子在聊天。

    周浩然看到和田教授聊天的男子愣了一下,原来,侯县长是叫沈帅过来的。

    看到周浩然来了,田教授就找了一个出去买菜的借口带着小保姆出门了,走之前还让周浩然和沈帅留下吃饭,周浩然再三推脱,推拖不掉只好答应留下来。

    屋内只剩下了兄弟二人,沈帅告诉他,侯县长原来的司机是他带过来,正好赶上这几天家中有事,然后就让沈帅替两天班。

    而且侯县长知道他和周浩然关系还不错,所以让他来田教授家中打个前站,劝一劝周浩然回去工作。

    沈帅还偷偷告诉他,原来他要去的那个金星乡工程坍塌事件有了一些进展,涉及的人员差不多都要被处理,而且,好像金星乡的乡长好像在其中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哦?”周浩然有些诧异,他没想到金星乡乡长那个层面的小乡镇长都能趁机捞好处。

    沈帅又说:“浩然,还是回来吧,侯县长现在都没把你的辞职信往上递呢。据说刘书记曾问过这事,县长说你只是请假出门了,并没提辞职的事,所以刘书记也不好再说什么。”

    周浩然知道侯远的良苦用心,就说:“回头你替我谢谢侯县长,我明天再给他打电话,别为我瞒着了。”

    沈帅又说:“看在兄弟这么多年的份上,兄弟劝你还是赶紧回来上班吧,我觉得锦城县要变天了,不久的将来锦城不是现在这个锦城了。”

    周浩然知道他话的意思,就说:“何以见得?”

    “偷偷告诉你,我从别的司机谈话时偷听到的,他们说承接金星乡工程的贵龙集团的老总刘金龙进去出来又进去,有人坐不住了,这两天明显就慌了,你说锦城会不会变天?”沈帅神秘兮兮地说道。

    沈帅给别人的印象总是不苟言笑的样子,多一句话不说,更不谈政治,任劳任怨,是领导的好司机。

    但是在他周浩然眼中却不是这样,他们俩无话不谈,有时还向周浩然通报一些他不知道的情况。

    听着沈帅说的小道消息,周浩然反复在脑海里琢磨沈帅说的话。

    他所说的“有人坐不住”这话里的“有人”,显然是刘国华,甚至还有他那边的一些人。

    在锦城,没有谁比刘国华跟贵龙集团走得更近了,某种程度上,都不是一个“近”字,他们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甚至是唇亡齿寒的关系。

    曾经有谣言传出,刘金龙是刘国华的一个堂弟,刘国华在县里扎根这么多年,一直在培养他堂弟帮他敛财,从承接小的铺路修桥工程,到全县的各种楼盘建筑等等都涉及到了这个贵龙集团。

    而且,据说这个刘金龙仗着背景关系,在全县的各个部门横着走,到哪个单位办手续,走流程,工作人员必须得给加急处理,一个不高兴,都敢当着人家局长的面直接打骂办事的工作人员。

    周浩然知道,沈帅之所以给他透露这个消息,其实还是希望他回去,说不定哪天锦城县城换了话事人,但他已经厌倦了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世态炎凉,更厌倦了写不完的大材料,真不如让他干点实事。

    就因为周浩然材料写得好,所以以前的县长赵兴华特别惯着他,给他单独配备了一个办公室,单独在县宾馆配备了一个长期的休息室,而且还允许他随时到任何环境风景好的地方去找灵感,反正只要他能把材料写出彩,赵兴华一切都由着他。

    而周浩然也没辜负老赵的期望,赵兴华经常能够带着周浩然写的经验材料、汇报发言材料到省市去做典型发言,省市的领导也经常对锦城县的工作、好的经验做法给予大力肯定。

    当然,赵兴华任县长以来,也是真刀真枪干出了许多成绩,毕竟周浩然的材料写得再好,也要有事实为依据不是,赵兴华执政期间最大的成绩可以说是打造了高新区和金星乡水利工程,不仅争取到了省、市两级政府在政策上的支持,还争取到了数目可观的资金,这在偏远的基层县中几乎是不多见的。

    赵兴华在锦城的这几年,财政收入达到了历史最好水平,再也没有出现拖欠教师工资的现象,而且在全市的排名中,跳跃式的上升。

    官场早就有传言,说赵兴华有望接任刘国华,成为县委书记。这让赵兴华不但有资格和刘国华平分秋色的资本,也膨胀了他个人强势的性格,动摇了刘国华在当地的影响力。

    哪知,在他仕途的关键时刻,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断送了他大好的前程,也连累了他周浩然。

    其实,论内心来讲,周浩然始终不相信赵兴华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他在仕途的野心,远远高于对财富的渴求,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档子事。

    尽管在这场厮杀中,周浩然不是最大的受伤者,但从赵兴华身上,他看到了心寒。想赵兴华给锦城带来的效益和他受贿的几十万元根本不成比例,但却颠覆了他的命运。

    相比之下,刘国华却没有看得见摸得着的政绩。

    甚至坊间就流传这样一句话:刘书记卖帽子,有钱就能升官。足以见得刘国华为了敛财做得有多过分。

    官场,就像一个竞技场,虽然没有刀光剑影、血雨腥风,但却有着充分的明争暗斗、尔虞我诈,其凶险程度,一点都不比战场厮杀弱。

    在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每个人都在为了心中的那份权力和地位而奋斗。有些人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和智谋,保持着自己的初心,不惜背着骂名,忍着百姓的不理解,也要干出一些成绩,为百姓谋一份幸福。

    还有些人,为了手中的那份权力,与自己的初心背道而驰,愈行愈远,变得不择手段,变得利欲熏心,用尽一切手段去维护自己的地位和利益,甚至为了权力牺牲自己的道德和原则,牺牲别人的幸福和生命。

    周浩然认为赵兴华就是前者,而刘国华却是后者。

    沈帅和周浩然两人聊了好久,沈帅也在时不时地劝周浩然重新回去,不过周浩然一直没明确表态。

    两人聊了一下午,田教授和小保姆也早就回来了,几个人一起吃了顿饭后,沈帅就告辞了,毕竟他这几天还要兼顾侯县长司机的活,他不能离开太久。

    周浩然吃过饭后又留下俩陪田教授了,两人又聊了好久,其间田教授也打听了周浩然找工作的进展,知道周浩然还没找到工作,她打算打电话帮忙解决,不过被周浩然拒绝了。

    周浩然不想什么事都要靠别人,田教授已经帮过他了,他不想再让老师帮忙,他的傲气,他的骄傲不允许他那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