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兽授首,但是收尾工作还要继续。老黄负责送受伤的人员出山,清元道长带着人在山里找寻其他失踪人员。好在引魂幡被毁后里面禁锢的魂魄都已经逃出,有清元道长他们在,还活着的失踪人员应当都会恢复神志吧,死了的只能超度了。至于那狨狌为什么要用引魂幡收魂,作为一只被人训练的灵兽,也许它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只是好玩而已。

    老黄开着车,车上坐着我和孤躅,躺着一个寻宝者。老黄非常兴奋,话出奇的多。

    “循义,我真没想到啊,你知道吗?我一直是以为鬼神之类的都是骗人的。”

    “你说得也没太错,这世上,大部分的鬼神之事都是骗人的。”

    “我现在信了。按说,我老黄也是上过战场的人,一直无所畏惧,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怕啊。”

    “老黄,注意看前面。人鬼殊途,各有辖制,很少会有交集,你也不要太在意。不过我没想到你居然敢用刺刀捅驳。”我看着这个有些亢奋的中年人,担心的是他正在开车。

    “循义,我在部队呆过,子弹打光了自然就是上刺刀冲锋了,临阵脱逃是不可能的。嘿,那匹大白马可真硬,一下刺刀就断了。”

    “老黄你是雯州的警察吗?”我不想再谈那场令我一嘴恶臭的战斗了,换了个话题。

    “我是昆明那边派过来的,小角色,只能跑跑腿干点累活,哈哈哈,不过以后只要你到云南来,我保证负责接待。这是我手机号码,有事没事就打给我。”老黄递给我一张宾馆的名片,上面有手写的一个电话号码。

    “那是肯定要叨扰的,我这人,就喜欢四处旅游,过一阵没准就来云南玩玩。”接过名片我保存了号码。多个朋友多条路,我可不学孤躅一副扑克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孤躅坐在边上的位置上,一声不吭,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我看了看她的腿,重新包扎过了,血也止住了。再看她脸上,汗和眼泪把脸上的粉以及眼线弄成了一片狼藉。我从背包里摸出一包湿巾,在她面前晃了晃,见她没反应,就咳嗽了一声,道:“孤躅道长,你的妆都花了,要擦一下吗?”

    孤躅睁眼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把眼又闭上了。

    我讪讪地缩回手,把纸巾放回包里,却摸到了手机。想起信号已经断了好几天,连忙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电开机。不一会儿手机微信短信跳出了大量的提示音,我没管那些,先拨给了泮妮娜。

    听着电话中传来的提示所拨电话已关机的声音,我也说不上失望还是无奈。毕竟一走三四天没消息,泮妮娜家里有各种办法把她一个孤身女孩弄回家去的。

    我又拨了韩振邦的电话,通了。韩振邦对于几天联系不上我很是关心,我只能告知是学校组织考察队去云南采集标本了,现在已经完成任务,很快就回去。又说了几句咖啡馆装修的事情,就挂了。

    打完电话,我发了会呆,双手抱胸闭上眼准备眯一会儿。感觉边上有道眼光在盯着我,我故作诙谐道:“别盯着我看,我会害羞的。”

    没有回应,我睁开眼,看着孤躅正瞪着我掐指算着什么。免费算命吗?我盯着她,看她会算出什么。孤躅算得很费力,额头上都微微有些汗了,我看着她算了一遍,摇头,又算了一遍,皱眉,再算了一遍。实在是忍不住了,我问:“孤躅道长,您这是在算我何时寿终吗?”

    孤躅放下手,看着我:“奇怪,按说你这次积了大功德,为什么命格一点没变?”

    “大功德?别逗了,那只狨狌只要不出山,根本就害不了什么人,最多能作践一些寻宝者采药人。”

    “前前后后失踪二十几人呢,不知清元道长他们在山里能救出多少人。救出的人有你的功德,镇了妖兽有你的功德,释放了驳有你的功德,怎么你的命还跟这次搜山前一样呢?”

    我摊开手,笑道:“可能老天觉得我上辈子干的坏事远远不能用这点功德来抵消吧。”

    孤躅看着我道:“其实你不是孤儿,你父母都还在,而且应当离安临不太远。”

    我点点头:“是的,在上海。”

    孤躅眼神变得异样起来:“你知道?那为什么。。。。。。”

    “我去认过了,不过他们没认出我来。血脉相承并不能穿透七年的时间让他们回忆起什么。我,七年前就应该死了。”

    “你,你简直。。。。。。”孤躅想不出该说什么。

    “孤躅道长,你跟我那师侄,就是卫浩清,交过手对吧?浩清那孩子居然败在你手下,你的剑术,当真是出神入化。”我不想谈身世问题。

    “你那师侄,剑术已是炉火纯青,只是心还不够静,因忿出手,心浮气躁之下自然有破绽。”

    “多谢道长指点,我一定将此话带给浩清师侄。”

    孤躅忽然不说话了,我也乐得清净,但没过多久,一声铃声却让我寒毛却竖了起来。孤躅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自己很清楚自己的状况,那现在那个女孩子你准备纠缠她多久?”

    “孤躅,不要以为自己能掐会算就对我的事情评头论足。每个人一出生就注定了要死亡,那是不是就该不吃不喝不生活?”我有些愤怒了。

    “你一死百了,可是她还会带着失去你的痛苦活着啊。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亡而无能为力,你知道这是怎样的痛苦,对吧?”孤躅继续用她那柔和的声音说道。

    仿佛又看到了翠翠那挂在树上摇荡的无头尸体,我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一把掐住孤躅的脖子:“你这天煞孤星,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痛苦?父母走了,翠翠死了,一个个都丢下我,七年了,我是怎么过来的?我也怕孤独啊,只想找个人一起,哪怕一天也好。。。。。。”话没说完,又一声铃声,令我神志一乱,随后孤躅右手贴了张符在我额头,左手再次摇了一下铃,我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醒来时已经在宾馆的床上,想了半天,才回想起在车上的失态。口干舌燥,我坐起来,准备去喝点水。打开灯,发现有人坐在房间的沙发上。那是个女人,淡淡的眉细长的眼,长发随意扎了个马尾,一身白色睡裙,很恬静地坐在那里。没有感觉到敌意,我起床到走廊吧台拿了瓶水,打开喝了几口,走回来坐到床上,仔细上下看了那女人一会儿,试探地问:“孤躅是吧?”

    “你居然能认出来?”

    “你睡裙有点透明,我看到你大腿上包扎的纱布胶带了。”

    孤躅笑了:“你的眼睛向哪里看呢?”

    我站起来躬身:“孤躅道长,我为在车上发生的事向你道歉,当时我情绪失控了。”

    “不必道歉。当时我是故意那么说的,就是为了让你发怒。因为我发现你那时魂魄有些不定,司怒气的那一魄似乎有离体的苗头,只好先激怒你然后才能把那魄安住。我就直说了吧,你有一魄跟其他魂魄差异颇大,显得格格不入。”

    “孤躅道长果然。。。。。。”我正想奉承几句,被孤躅用手势制止了。

    “我能叫你循义吗?你救过我一命,也见过我最狼狈的样子,就别跟我客气了。还有,我俗家名是胡云。”

    “真叫胡云?我以为你那时候是骗我的呢。你父母给你起名挺省事啊。那我叫你云姐吧。”

    “我父母。。。。。。”孤躅眼神一下子暗了下来,抬头看了看我,站起身“你没什么事了就好,我回房了。”

    我上前一把拉住她:“云姐,再坐会吧,明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孤躅想了想,挣脱转身坐回沙发:“可以,但是你得离我远一点。”

    我在她面前盘腿坐下:“这么远如何。”

    孤躅并拢两腿,双手撑住膝盖,有些嗔怒:“你该知道我是天煞孤星,你凑那么近,不要命了?”

    “哈哈,我做了那么大功德都没有改命增寿,跟你面对面那么容易就折寿了,那只能说明老天不开眼。”

    “松溪跟了我几天,死了。”孤躅看着我。

    我将手轻轻放在她的伤口纱布处,也看着她:“真那么灵?那么我也不用在人世间里再折腾几年了。”

    “你。。。。。。你真是眼睁睁看着她死的吗?那这七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孤躅肯定是算出了什么。

    “哎,我说,云姐,你在车上掐指,是在给我算命吗?算的是过去还是未来?都算出来些什么?”

    孤躅被我那一声“哎”吓了一跳,然后稳定了情绪说道:“算过去,也算未来。”

    “那,说说看,让我看看你相面术水平如何。”

    “你,十四岁前,衣食无忧。十四岁举家逃亡,被一女子收留。不久你父母离去。后你带女子私奔,被女子夫家追上。女子死,你逃脱。”

    “真准。那你能透露一下我还有多久能解脱吗?”

    “马上。”孤躅咬着牙说。

    “啥?我师父说过还有几年的嘛。”我有点慌了。

    “你如果不把手从我腿上拿开,马上就会被一剑得到解脱。我保证!”

    我在孤躅身上来回扫视了几次,也没看出剑藏在哪里。虽然知道她不可能杀我,但也不敢真惹恼她,于是我把手从她大腿上移了下来,环住她小腿,然后把头埋在她膝盖上,嘴里说:“拿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