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教导处发来第三次措辞严厉的通知后,我不得不去了教导处。负责的老师姓秦,他看着观里为我出具的法事参与证明,以及我每次请假的申请复印件,眉头皱成了一个米字。

    “钱同学,虽说你有这些材料,但是这证明没有用啊,参加宗教活动请假,这个这个。。。。。。封建迷信。。。。。。”秦老师似乎很为难,但是眼睛却滴溜乱转。

    “秦老师,您大概是最近负责这类事儿的吧?是这样的,于公,我入学的时候,市里的道教协会出具了说明,跟学校有一个协议,就是我因所属的道观有需要我参与的法事申请休假,学校应该予以准假,这个在我的档案中应该能找到书面材料;于私,道观给我出了学费和生活费,观里有用我的地方,我也不好拒绝啊。”其实当时那个约定只是口头的,但这个秦老师一看就是新官上任来烧火的,先诈他一下看看。

    秦老师呲着牙想了想,话锋一转:“最近学校在抓校风校纪,你这边总要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啊,不然跟学生会正在倡议的活动有冲突。”

    看来秦老师也吃不准是不是有这么个材料,那就好办了。我露出诚挚的微笑:“秦老师,您看啊,我这都是有书面申请,有相关批准,流程都走过的。您这边没问题了对吧?学生会有什么问题,我去跟学生会解决,您觉得如何?”

    “好吧,这是学生会纪检部的联系方式,你跟那边解释清楚。都是年轻人,要好好谈哦。”

    “放心吧秦老师,我这好脾气,肯定吵不起来。”把材料整理好放到包里,我礼貌地走出了教导处办公室。

    走在校园里,我优雅地伸出手,将写着学生会纪检部联系人电话的纸条送入了路边的干垃圾箱。

    天快黑了,我将书包甩上肩,给张燕琳打了个电话,问了晚餐吃什么,然后哼着歌准备离校回去。前面路上站着四个人,一字排开,明显是挡我的路。我想不出得罪过谁,走近一看,只认识一个,就是发生过冲突的齐同学。

    “嗨,齐同学,这是准备拦路打架?”我看见四人中还有一个女生,估计不是找我打架的。

    “钱循义,我代表学生会纪检部通知你,你要为自己多次不当的请假作出解释,写一份检讨书。”齐同学一脸严肃地说。

    “哦,知道了。我急着回去吃饭,你们几个能让让路吗?”我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

    对面四人面面相觑,几秒后,齐同学有些生气了:“钱循义,如果你不解释清楚,我们会通知学校,扣你的学分。”

    “哦,知道了,现在可以让开路了吗?或者我绕开?”学生会真有那么大权力影响学分,那岂不是学生会干部的朋友老乡都可以高学分毕业了?再说我学分再高能多活一天吗?我就是滚刀肉,过一天少俩半晌。

    那个女生连忙来打圆场:“钱同学,学生会现在正在抓校风校纪,可是学校包括你在内有好几个。。。。。。嗯,那个不良的榜样,希望你能起带头作用。”

    我回头往学校后门走去,唉,真讨厌,后门回去要多两公里路,共享单车也不好找。这时耳听后面数声喝止声,杂乱的脚步向我追来。我撒腿便跑,不时来个急拐,好几次后面的人手都碰到我衣服了,被我及时甩开。一百余米后,后面的喘息声大起来,脚步声却慢了下来。

    我也放慢脚步,不时还来一个转身:“你们追我干嘛?话说学生会现在都开始强迫学生了?我记得学生会似乎没有权力处罚学生的吧?扣学分真让我害怕啊?哎,你,你是练过短跑的吗?跑得挺快,差点被你抓住,抓住我你们能怎样?打我吗?”

    又追了几十米,那四人喘着气停了下来。齐同学大声道:“你今天跑了,明天呢?后天呢?”

    我道:“能跑就跑,跑不了创造机会继续跑呀。”说完挥挥手,扬长而去。

    。。。。。。

    最近学校抓违纪似乎是动真格的,有两个“不良榜样”被勒令退学,另两个留校察看。倒是还没有动我,毕竟我这边的事儿流程都是规范的,也没法找茬。不过如果我一有违纪的话,下一个就是我了吧。

    咖啡店开张了,在几个APP上进行了推送后,顾客多了不少,每日结账都有盈余,生意算是走上了正轨。

    我几乎天天都拨打泮妮娜的电话,但是永远是关机的提示音。也去过曾经的出租房几次,没见到有人出入。看来只能去泮妮娜的父亲泮宇明公司去跟踪他回家了。

    在一个周五,我早早下课,赶在三点前到了泮宇明的瀚海实业有限公司门口。根据这一周下课后对泮宇明公司的蹲点,发现泮宇明的作息时间毫无规律,有时候不在公司,有时候在公司呆到十一二点,出来的时候我连出租车都叫不到。今天碰碰运气,只要他出来,我就跟上去,不出来,我就下次继续。

    我在边上的小店里点了碗小馄饨,坐在门口的座位上等着。时间过得很慢,我以每五分钟一个的速度吃完了馄饨,刚刚过了一个小时。我坐着,假装刷着手机,又等了半个多小时。这时小店的生意开始好起来,跑堂的雇员在我身边转了好几次,先收了我的碗,又擦了两次桌子,最后终于要求我离开给其他客人腾位子。我灰溜溜地离开,在街头继续盯着瀚海实业的大门。

    终于在六点过一点,泮宇明的车从公司里开了出来。我连忙叫住一辆出租车上去,跟司机师傅说要跟着前面那辆车。

    司机警觉地望着我:“小哥儿,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忙道:“师傅,前面那车里是我爸,最近总是不回家,我老妈让我跟着看他是去哪里。”

    “哈,小哥啊,我跟你说,你老爸不回家,还能去哪里?看这方向,估计是去白金华府,那边都是有钱人给小三买的房子。”司机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子。

    “哎,师傅,你可跟紧了,我可不能让我爸把钱都给小妖精骗了去。”顺着司机的话我就接了下去。

    “放心,这是下班高峰,我就跟在他车的屁股后头,他发现不了更跑不掉。”

    就这样司机跟我聊了一路,在他讲到他的第三个跟踪大冒险的时候,泮宇明的车拐出了主干道,来到一条幽静的辅路上,加速向郊区开去。

    司机兴奋起来:“嘿,这是去璞玉水岸别墅区吗?你老爸真舍得啊。”

    果不其然,泮宇明的车拐进了璞玉水岸的大门,而我们的出租车则被拦下了。保安一眼就看出了我不是业主,要求我出示业主给予的访客二维码。我只好装模作样打了一通电话后,以没联系到为由打道回府。

    开了没一会儿司机就来了句:“不对劲了。”同时将车速变缓。

    我一脸疑惑问:“怎么了?”

    司机向前努了努嘴,我向前一看,远远的隐约有两辆车并排停在路当中。司机对我一笑:“看来你老爸准备找人打你一顿啊。”

    “好吧,师傅,那不是我老爸,是我女朋友的老爸,嫌我穷,把他女儿藏起来了,我是想找我女朋友来着。”

    那司机一拍方向盘:“娘的,嫌贫爱富,老子最讨厌这种有钱人。小哥儿,别怕,坐在我车上,我就保你。”说着司机抓起手机开始用方言语音喊话,叫了几句,电话里也回了好几个语音,司机一脸得色,“老弟,搞定,等会你坐车里不要出去,看老哥的。”

    车慢慢地开到了前面那两辆车前五米处,司机将远光灯开着,从车座下拿出一顶安全帽戴上就下车了。一下车他就大喊:“大晚上的,你们几个拦在路上,想抢劫吗?”对面过来四个人,手持木棍,也不含糊,对骂了几句就开始互相推搡敲打起来。司机人单势孤,我看着他开始吃亏了,便也下车喊道:“我已经打110了,警察马上就到,你们现在收手算是犯罪中止,可以从轻。”

    谁知我刚一喊完,那四人中有人说了一句“就是他”,几人就向我冲了过来,那司机只来得及拉住一个。我绕着出租车躲闪着,最终还是被三个人追上了,很快我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双拳难敌四手”。一个人从后面拦腰抱住了我,另两人对着我棍打脚踢。我右脚用力跺在了后面那人脚背上,然后蹬腿后脑勺向后猛撞,似乎撞在了那人的下巴上,那人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但是手没松,将我也拉倒在地。我忍着踢打,翻身用手肘紧紧箍着倒地那人的脖子,喝道:“弄死一个够本,我看是你们先打死我还是我先勒死他。”

    那人嘴里发出了“嗬嗬”的声音,四肢乱挣。另两人扑上来扳我的手,对着我的头猛打,我则将那人挡在前面,胳膊用力勒紧,腿不时蹬出去反击。

    就在这时,传来了好几辆车的刹车声,接着是许多人的喝骂声脚步声。很快踢打我的两个人被拉开按倒,我抬头,看见那司机顶着个黑眼圈,弯下腰来对我说:“小哥儿,松手啊,不然真的出人命啦。”

    来的是司机的一同开出租车的老乡,约有八九个。将那四个拦路者制服喝令蹲在路边后,司机望着我:“小哥儿,接下来咋处理?是装麻袋扔青山水库还是挖个坑埋了?”

    此言一出,蹲着的四个人立刻哭喊起来:“大哥,我们只是打工的,经理说有人跟踪他老板,让我们教训他一下,没想真的伤人。”

    我也吓了一跳,忙道:“师傅,人命官司我们还是不要沾边吧,批评教训一下就行了。”

    “哈哈哈,我说着玩的,吓唬他们一下。”司机挤眉弄眼地拍着我的肩膀“我叫个兄弟送你回市区,这几个交给我,毕竟我叫了这么多老乡过来,总得让他们赔点钱请客吃饭咯。”

    “师傅,注意方式方法,不要弄出事情来,一定要有理有节。再说,我那未来岳父的面子,总要给一点的。”我也不想搞太过分,毕竟这是泮妮娜父亲公司的职员。

    “放心啦,我们心里有数的,你先回,不用担心。”

    就这样,我带着一头的包和好几处淤青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