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在小区里,看着自己的影子在路灯下变长变短,越来越生气,想着刚到手的美好生活全被顾志军破坏,悔不该当初一时心软。如果第一次就说破,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恨母亲居然如此容易就被顾志军蒙骗,这说明我在她心里并不重要,对我的好,也许就是内疚使然。还有,泮妮娜居然会帮母亲一起骗我,这个小妖精。。。。。。哎,以后没法跟她去国外留学了,别说留学,只怕她也不再会跟我在一起了吧。也许,她真会放弃一切跟我在一起?打个电话问问吧。

    我拨了泮妮娜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自动挂断了。靠,什么情况?我再拨,依旧没人接听。我看了看时间,十点三十八分,现在去她家找她似乎有点晚了。但是不管了,还使去问问清楚比较好。我跑到泮妮娜家,看看二楼泮妮娜父母的房间还有灯光,便按响了门铃。

    过了好一会儿,大门上方的摄像头处传来泮宇明的声音:“是小钱啊。娜娜睡了,我们也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泮叔叔,妮娜电话一直没人接,我就是担心,过来看看。”

    “她说累了,所以早早睡了,手机估计调静音了,明天我让她跟你联系。”泮宇明打了个哈欠。

    “好,晚安。”我感觉泮宇明的哈欠非常假,但人家不想开门也正常,毕竟这么晚了。

    我晃晃悠悠走到小区门口,看见是马师傅秦师傅在值班,便打了个招呼。马师傅笑着道:“这么晚?泮小姐她们都走了四十多分钟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便含糊道:“我洗好澡才看到留言,说他们先去了。有几个人啊?”

    “啊,就泮小姐和一个小帅哥。你们是去蹦迪还是泡。。。。。。”马师傅说着,忽然停下来,回头看了秦师傅一眼。

    “就是蹦迪,走了,拜拜。”我走出了小区大门,心里充满无奈。

    拿起手机,开始叫出租车,整整十分钟,没人接单。运气还能更坏一点吗?我拨了卫浩清的电话。

    “小师叔,请讲。”

    “卫浩清,还是你最靠谱,今天我运气糟得一塌糊涂,只能靠你辟邪了。那个,你能来璞玉水岸接我吗?”

    “好,我马上到。”

    十五分钟后,卫浩清骑着宝马摩托车在我面前来了个帅气的一百八十度甩尾掉头。我蹦上了后座,没说话。卫浩清摘下头盔,没回头,看着前方,问:“出什么事了?”

    “老妈还是决定跟顾志军和那小胖子一起过,把我赶出来了。”说完口袋里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接电话吧,肯定是妈妈打来的。”

    我掏出电话看了眼,果然是。按下接听键:“你好。”

    “平儿,你在哪儿?”母亲声音有些紧张。

    “我在路上,什么事?”

    “回来好吗?妈妈跟你好好谈谈,把误会解开。”

    “没有误会,你跟顾志军最近一直在见面吧?串通了泮妮娜帮你打掩护,对吗?”

    “我是担心你们见到会起冲突,我也。。。。。。”

    “亲子鉴定也是顾志军提出来的吧?然后你就真的拔我头发去做了。”

    “老顾一直就是个很有危机感的人,怀疑主义者。。。。。。”母亲似乎意识到什么,声音轻了下去。

    “戚女士,这里有三件事。一,我厌恶顾志军和他的肥仔,但因为这个家的缘故,我一直配合着你们不去戳穿他们偷偷来我家,啊不对,是你家,而你就心安理得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二,顾志军让你跟我做亲子鉴定,你就真做了;三,顾志军父子在家里攻击我时,你居然打我,还说让我滚出去。”头好痛,我忽然什么都不想说。

    电话那头,母亲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声音象隔着墙,听不清。

    “你能不能不要再说啦,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还以为真的有家了呢,结果呢?你们都在骗我。你打我的时候,顾志军脸上那得意的样子,我永远忘不掉!我恨你,你七年前扔下我,现在再次赶我走,我永远,永远不要见到你!”对着手机尖叫完后,我将手机砸在了地上。

    卫浩清下车,撑住摩托车后,开始在地上找什么。

    “卫浩清你干什么?”我余怒未消。

    卫浩清摸索了一会儿,捡起一个东西,对着我晃了晃:“手机卡,这个没了要补办,很麻烦的。”

    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沉默了一会儿,我抽泣着道:“卫浩清,我想翠翠了。”说完我放声大哭。

    卫浩清双手抱胸仰头望天,直到我哭声变成了抽噎,他才跨上摩托车,问:“去哪里?”

    “咖啡馆吧,我去收拾一下行李,要离开一阵子了。”

    “小师叔,那以后怎么跟你联系?”

    “把你的手机卡给我吧,你用我的卡,我不想有人不停给我打电话。”卫浩清的手机联系人只有观里的长辈,我,估计现在还有玲姐,所以用他的号完全不会给他造成困扰。

    “行。”说完卫浩清戴上头盔,发动了摩托车。

    。。。。。。

    我轻手轻脚进了咖啡馆,毕竟太晚了,不想吵醒他人。上楼梯的时候,尽管很注意,老旧的楼梯依然发出了些许吱呀声,倒让我有些心惊肉跳。进了房间,关上门,轻轻打开柜子,开始收拾行李。

    这次,我主要是想去把翠翠的尸骨取回来,跟头骨一起葬了。母亲告诉我当她去找我时,木家那五个都已经不见了,木家老屋已经荒废了很久,她让人把翠翠的尸骨埋在了木家的院子里。所以我只需要去木家老宅把翠翠带回来就行了,顺便打听一下木家五兄弟的下落。查了一下火车,去宜宾的火车早上八点半有一班,十小时抵达。我买了张八点去徐州的票。接着找出一个大的双肩包,塞入换洗衣服,洗漱用品,想了想,去厨房拿了双橡胶手套,又找了一个很大的塑料袋,叠好了放进包里。

    一切搞定,和衣躺在床上,用一根黑色伞绳,把翠翠的那缕头发编进去,做了个手环,戴在手上。这时,门无声地被推开了,张燕琳出现在门口。

    “拜托,进来前能不能敲敲门?你这无声无息披发白裙的,想吓死我吗?”我没好气地说道。

    “钱大哥,你这是要出远门?”张燕琳没理会我的抱怨。

    “嗯,我要去四川那边一趟,你不会又闻到什么味道了吧?”张燕琳的特殊功能还是令我挺在意的。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快的话三四天吧,慢的话,我也不知道。”这次张燕琳没说不能去之类的,看来旅途没什么大问题。

    “钱大哥,你为什么心里这么难过?”

    “靠,这你都能闻到?你这鼻子该割下来好好研究一下了。”

    张燕琳没说话,继续看着我,那乌黑的瞳孔看得我心里发毛。

    “好了好了,你别这么瞪着我。我老妈跟我断绝母子关系把我赶出来了,我现在无家可归,所以难过。”我不敢跟张燕琳对视,只想她赶紧回房去。

    “钱大哥,这里不就是你的家吗?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能回来的。”

    “燕琳,你们都是怎么看我的?我这样的人,登高枝了就对你们不闻不问十天半月都不来一次,一旦成丧家犬了就跑回来死皮赖脸蹭吃蹭喝。韩振邦是老好人不会说,你姐姐是跟着他亦步亦趋。但他们真实看法是什么?你对我的看法又是什么?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很下流?”

    张燕琳走了过来,坐在我床边,背对着我,侧头想了想,说:“姐夫一直觉得你无所不能,因为你答应过的事都能办到;姐姐最初对你是很讨厌的,但是后来,她都不许我说你一句不是,她认为你是大好人;我呢,我恨死你了。”

    “恨我?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对你做的事?”

    张燕琳缩了一下身子,向床脚方向挪了一下,道:“不全是。我能闻出来,你身上的味道,是两个人的,而那天晚上的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个。”

    我暗自吃惊,装作不经意问:“都是什么味?”

    “一个,很淡,若有若无的香气;另一个,有血腥气和恨意。”

    “恨意?这你也闻得出?那你说我现在是什么味道?”

    “淡淡的香气。”

    “你喜欢的那个?那这样呢?”我拉住她睡裙的领口,向边上一拉,露出了她大半个肩膀。

    张燕琳没有躲避,转过头,望着我:“还是香气。”

    我挥了挥手,兴味索然地说:“好了,你回去睡吧,把门锁好,我也不知道等会儿我会不会改主意。”

    张燕琳帮我关了灯,掩上门,走了。我在黑暗中,瞪着天花板上并不存在的某一点,毫无困意。我脑子里不时闪现各种片段,有开心的,有伤心的。揉了揉太阳穴,我又算了一下还剩下的时间,如果五五之数指的是二十五岁生日那天的话,那距离终点只有三年三个月不到了,这么短的时间,还能干些什么?可恶的木家,我一定要把你们找出来,剁了,再贴上符永世镇压。我起床喝了口水,看看时间,才十二点,离火车发车时间还有八个多小时,真是无聊,干点什么呢?

    我走到走廊上,推了一下张燕琳的房门,门开了。进屋,关上门,走到张燕琳床前。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到她躺着睁着眼睛看着我。

    “没锁门,这是在等我吗?”我笑着将手伸进她睡裙。

    “在等钱大哥,可是你不是。”张燕琳乌黑的瞳孔很大,让我有些不敢直视。

    “我就是,闭上眼睛。”我有些恼羞成怒。

    张燕琳依旧瞪着我。无奈之下,我将她的头发撩起,遮住了她的眼睛。。。。。。

    凌晨四点半,被张燕琳推醒。我看着她笑道:“你总是这么准时。”

    张燕琳做出噤声的动作,贴在我耳边道:“快回你房再睡一会儿,六点我叫你。”

    。。。。。。

    在火车站,颇费了些劲,才从去徐州高铁所在的二号站台混到了去宜宾高铁的五号站台。在踏入车厢后,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可能因为疫情的关系,车上人不多,我找了个座位坐下,等待列车启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