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些解释,钱进佩服的不要不要的,心说自己目光太短浅了,活到老学到了,这才是一流的企业家。

    招商引资的初级层面:把钱留在临阳市。

    中级层面:投资商不但投钱,而且教技术,拉就业。

    高级层面:投资商自带市场、技术、资金,市府直接拎包入住。

    而晨盾顺风这波,简直就是大气层。

    人家不仅带着技术资金和市场过来,还带来了先进的商业理念。

    钱进不是那种短视的人,知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他知道在这若干个工厂背后,在这波就业热潮背后隐藏着的,是人家出色,甚至是世界一流的先进营商理念。

    别的不说。

    光是陈总对于产品力和客户经理思维的理解,就够本地传统企业学好几年的。

    【客户需要什么,我们就造什么】

    看起来就是看一句没盐没醋的标语。

    谁都会说。

    真正做起来可困难了,有的人一辈子也学不会。

    本地那些要死不活的企业,但凡上工商局注册个营业执照,就觉得自己站起来了,当老板了,旧思维根深蒂固。

    别的什么都不干,先把架子端起来。

    他们觉得客户能买到什么,全都要看企业制造什么,以为自己处在食物链顶层。

    一开始的意识就是错的。

    进而自己的企业搞得乌烟瘴气,附带而来的整个区域的工业产值在下滑,人口流失,经济萎缩。

    可郭世伟也是旧企业过来的。

    人家为什么就开窍了?

    还不是因为郭世伟有了英明的领导。

    他从领导那里学来了新东西,改掉了自己的坏习惯。

    既然郭世伟可以?

    本地其他企业为什么不行。

    想到这儿,钱进双手合十。

    “陈总、卫总,郭厂长,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您说。”

    “等郭厂长闲下来的时候,能不能给我们其他企业开个讲座,当然我不会要求郭厂长把企业密集说出来,只是形而上学的讲一讲。你们刚才的营商理念,对我们临阳市有很大的启发,先富的带动后富嘛。”

    陈晨还没来得及回答。

    那三位大领导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尤其是孙长兴,心里已经嗷嗷骂脏话了。

    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啥也不知道,就知道瞎学。

    陈晨他有先进的营商理念,但这货一点儿都没用在你们临阳啊。

    “你们先别讨论讲座!先说煤气罐,行!煤气罐变小是为了方便携带,算你过关,那我再问你一个事儿,陈晨。”孙长兴语重心长。

    “您是十万个为什么吗?”

    “你甭管我是啥,你告诉我,你这煤气罐为什么带尾翼?”

    陈晨游刃有余:“什么尾翼,别胡说,这是底座。”

    陈晨顺手拎起一个加装了稳定尾翼的煤气罐。

    直接怼在地上。

    因为底部四个叶片的存在,煤气罐确实站稳了。

    “看,这不是站的更稳了吗?”

    “是为了站的稳吗?你确定不是为了飞的高?”

    孙长兴一副看你表演的样子。

    好家伙。

    站得稳?

    真能说得出口啊。

    他可是空军出身,专业就是研究气动设计的。

    好端端的煤气罐上焊上四个叶片,这不就是最基础的气动稳定原理吗?

    你就算不焊那四个叶片,煤气罐也一样站的稳。

    谁家煤气罐一出场就是躺在地上的?

    卫筱看孙长兴的态度,觉得他有点针对了。

    话里话外夹枪带棒的。

    怎么了这是?

    不管怎么说。

    孙长兴还是和自己有点交集的的,算是老朋友了。

    今天这个态度不应该啊。

    卫筱记得很清楚。

    当初自己和老爸搁家里阖家团圆呢。

    孙长兴和陶文辉手拉手上门,说要援助北非,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老爷子也是为了一个虚名答应了。

    而且后续他们做的不错。

    在北非农场也盖起来了,基础设施也规划好了。

    结果临了。

    孙长兴和陶文辉又下来挑刺。

    搁谁,谁心里都不舒服。

    因此她也有些情绪:“孙主任,你好像话里有话。”

    “我滴妈,你才听出来我话里有话啊,我的小姑奶奶???”

    “有什么话你直说呗,当初这个项目还是你和陶司长两个人亲自登门交待的,现在又阴阳怪气,假如我们做错了,你可以直说,不要用这种态度挑我们毛病。”

    “我和陶司长给的项目是援助北飞啊亲姑奶奶。”

    “我们确实也在援助北非啊。”卫筱一口咬定。

    “好好好。”孙长兴指着放在地上的煤气罐。“那请陈总解释一下,这煤气罐上的菱形纹路是咋回事?”

    也是服了个屁的。

    陈晨是真特么的能掰扯。

    稳定尾翼摁说是底座。

    榴弹炮体积摁说是为了便携。

    那现在了,菱形纹路怎么洗?

    孙长兴目光灼灼的看回陈晨,只见他咬着手指,似乎有些语塞了。

    “这个……你等一下……”

    “现编可还行?预制破片都出来了,你还说这玩楞是煤气罐?”

    卫筱回过头看陈晨:“什么是预制破片?”

    没等陈晨开口,孙长兴的嘴像是连珠炮一样。

    “预支破片说的就是这种切槽。”

    “割除一道一道的沟来,减弱密闭容器的强度。”

    “为得是爆炸的时候能量快速的释放。”

    “手雷见过吧?那上面的沟沟壑壑和这个是一模一样的作用。”

    “陈晨你还算有良心,没给煤气罐夹层装钢珠。”

    “你这哪儿是信远钢管厂,你这不是信远兵工厂吗?”

    终于,能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孙长兴觉得全身通畅,舒服极了。

    好家伙。

    还真给鹰酱说对了。

    中东战场的升级,和东大神秘企业脱不开关系。

    昨天夜里。

    外事部接到鹰酱的严正交涉电话,说东大给中东各派别批量提供简易杀伤性武器。

    陶文辉听说之后心说呵忒,纯粹是污蔑。

    东大历来爱好和平,根本不会搞这些小手段。

    要给,也都是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那些埋在沙漠里的那些大家伙鹰酱早就知道,心里也有数儿。

    过去多少年都相安无事。

    怎么就今天咋咋呼呼的?

    于是嗤之以鼻至于,领导让外事部联合商务部查一查。

    这一查不要紧。

    他们根据武器残片上的几个宣传标语顺藤摸瓜,就摸到了陈晨和卫筱的头上。

    考虑到孙长兴和这俩人私交神秘,所以陶文辉还把他带来了。

    孙长兴一听可能牵扯到陈晨的时候,就知道这事儿十有八九了。

    到现场一看,更是实锤的不行。

    于是他语重心长的看向陈晨。

    “都是老相识老朋友了,咱掏心窝子行不行?”

    陈晨眼看瞒不住,只能避实就虚:“你先掏。”

    “最近国际上老传说什么114口径的武器大放异彩,我当时还在纳闷,为什么是114。今天我算是明白了,敢情中东老乡的武器口径是按照我们水管国标来的啊。”

    卫筱有点迷糊:“不是孙主任,怎么就牵扯到武器了?我们这个是项目是援助项目啊。“

    “援助确实是援助了,但,是军援。”

    陈晨略微挣扎了一下:“别扣屎盆子。我们就是卖钢管,客户拿它干什么,我也没权制止啊。”

    “你得了吧。预制破片、飞行尾翼安排的明明白白,你说你不知道?”

    陈晨顺手拿起钢管:“实话,你看嘛,这不写的清清楚楚?‘工程专用,严禁挪用’!”

    ???

    “不是哥们,那都是亡命之徒,你给他写标语有什么用?”

    孙长兴有些无语了都。

    这跟劝杀人犯不要随地吐痰有什么区别?

    最关键的是。

    你说你写标语也行。

    你用人家的母语写啊!

    你用中文写算怎么回事?

    也不知道你是想让人家看懂,还是不想让人家看懂?

    此时此刻。

    处在圈层第低级的钱进脑子嗡嗡的。

    大脑几乎快过载了,都搞不清楚现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哪儿就预制破片了?

    哪儿就军援了?

    我们这不是个基础工业项目,援助非洲的吗?

    “孙主任,是不是更好错了,我们这个产业链……”

    钱进话都没说完。

    孙长兴转过头就是一顿劈头盖脸。

    “可别提你那产业链了,照这个算法,你们这个钢管厂的战略合作伙伴是不是还有白糖厂和化肥厂?”

    钱进:“化肥厂倒是有……但是是人家陈总全资的子工厂。”

    孙长兴拍拍额头。

    人麻了。

    分开来看,这些工厂也一点毛病都没有。

    但要是放在一起……

    脚不臭,鞋不臭,袜子也不愁,合在一起就很臭。

    王翰生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钱进啊钱进,你是啥也不知道,就知道瞎喊。”

    “你还想把让别的县市学你们这个模式。”

    “学什么?”

    “这有什么好学的?”

    “卖军火可不是赚钱吗?”

    “我上我也行。”

    钱进被问的发懵。

    死了几万个脑细胞才盘明白。

    万万没想到……

    自己一个小小的县级市,竟然可以左右国际格局。

    当初他还寻思。

    夕阳产业转变成朝阳产业这么复杂的产业升级,怎么在人家晨盾的手里看起来那么简单呢?

    仿佛就是一挥手,一努嘴的事儿。

    敢情是这个道理啊。

    卖军火,可不就是简单吗?

    眼看着三位领导要迁怒于钱进,陈晨看不下去了。

    他上前大手一挥。

    “孙主任,王主任,陶司长。”

    “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反正你们都知道了,我也就不瞒了。”

    “你们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该枪毙就枪毙,我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