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郡可以不说话,秦云东不能不回答。

    “姜书记,当时纪委同志遇袭,一死两伤,我情绪比较激动,说了过头的话,我诚恳向市委和县委做出检讨。”

    “我不是兴师问罪来的,如果只是处理云东同志和浠水的问题,我就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姜南风摆摆手,说话变得很干脆。

    “云东同志反应的问题,从本质上讲,是经济发展中普遍存在的问题。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浠水县如同一只麻雀,全面了解浠水就能对全市各县起到示范作用。”

    秦云东不得不佩服姜南风的格局不小。

    作为市委书记所站的高度不是基层干部能比。

    县里看到的只是一个点,姜南风看到的是一个面。

    “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姜书记是要窥一斑可知全豹。”

    “浠水县作为我市欠发达地区,必定有客观和主观多方面因素,我和你们一起为浠水把脉,找到病根,对症下药,怎么样?”

    姜南风虽然是客气地询问,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命令。

    魏郡理解了姜南风的意图,立刻给予积极响应。

    “姜书记百忙之中莅临浠水,亲自为我们指明方向,全县上下必定欢欣鼓舞。感谢姜书记对浠水的关怀,我们都会认真学习和领会姜书记的指示精神。”

    “哈哈,老魏,我还没有开始调研,哪里有什么指示,不要言过其实,更不要说套话。”

    姜南风批评人的时候还是和风细雨,面带笑容。

    温主任走进报告可以下火车了,姜南风这才和秦云东、魏郡走下车厢。

    秦云东回头看,这才发现姜南风一行总共只有三人,真算得上轻车简从。

    魏郡看姜南风自己打伞,他连忙推开秘书辛胜利伸过来的伞,用目光示意他帮助温主任拿行李。

    “你们肯定在火车上没有吃好,我在县委食堂准备了简餐,然后安排您去县委招待所休息,晚上我设宴欢迎姜书记,顺便也请您给县里各位同志讲个话。”

    姜南风没说话,率先登上考斯特商务车。

    领导不说话就是默认。

    魏郡连忙打电话给祁主任,要他赶快安排食堂开始做饭,还特意叮嘱绝不要超标,更不要摆烟酒。

    汽车刚启动,姜南风忽然说不着急去县委,先让车围着浠水主干道转一圈,他要看看现在的市容。

    魏郡一路上给姜南风做导游,把浠水县的风土人情,历史人文讲的绘声绘色,如数家珍。

    姜南风已经不是第一次到浠水了,但还是听得津津有味,不住地点头。

    “云东同志也不要总是旁听,你现在也是浠水县人了,也来介绍一下浠水基本情况。”

    “浠水位于我省西南边陲,三省交界黄金地带,因浠水纵贯境内形成百里冲积平川而得名。浠水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总面积2820平方公里,辖10个乡镇,县常住人口63.27万人。2000年生产总值实现28.3亿元,是省级贫困县。”

    “嗯,云东同志看来已经对浠水基本情况有一定的了解。中山在我省的经济名列三甲,但浠水却迟迟无法脱贫,你们的责任重大啊。”

    姜南风说话时没有看他们,又把目光转向车窗外。

    晚八点,中山郊外双凤山下。

    赵祥国开着一辆极为普通的合资车穿过湿地中间的长桥,进入莫尼浓酒庄。

    坐在后排座椅的吴凡尘一直接打电话,一路上也没有能和赵祥国说几句话。

    进入酒庄后,吴凡尘这才揣起手机。

    “老师,我见景斌应该注意些什么?”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与九天之上。你是攻有余,守不足。无论是经商还是仕途,这都是大忌。记住,永远不要让人能知道你的真实意图。”

    “老师说的对极了,我就是脾气急,今晚我要好好观摩学习老师的谈判技巧,回去认真总结,改掉我的缺点。”

    从灯光昏暗的停车场出来,两人走进酒庄接待厅。

    接待厅的走廊很长,原木色调的墙壁和黑色吊灯搭配着壁画中的景色,营造出颇具质感的空间氛围。但是光线同样昏暗,以至于对面来人都看不清五官。

    赵祥国上台阶时差点被绊倒,禁不住抱怨。

    “搞的这么黑,装什么品味。”

    “品味放在其次,如果不暗一些,你我这样的人岂不是缺乏安全感?”

    吴凡尘不经意的一句话,赵祥国恍然大悟。

    这个酒庄是中山绝对的豪奢类私人会所,一张入门级会员卡就需要五十八万。

    像吴凡尘和赵祥国这样的身份,在这里出现确实很敏感。

    顺着台阶来到二楼,薛右迁已经恭候多时。

    “吴总,赵总,晚上好,这边请。”

    薛右迁谦恭地半侧身在前面引路。

    吴凡尘昂首挺胸走在前面,赵祥国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进入一个包间,虽然还是暖色光,但光线明亮许多。

    全屋采用木质装修,从地板、墙壁到天花板都是同样棕色色系,橙色皮革长沙发、纯白吊灯,顶天立地的瓶装葡萄酒存储搁架每一层都有射灯发出微光,将酒瓶烘托的分外有质感。

    景斌从沙发站起身,快步迎向吴凡尘。

    景斌四十多岁,背头,身体已经发福,但在奢侈品衣着的衬托下,倒是显得富贵精神。

    “小景,我就是说找地方聊聊天,你怎么安排到这种地方?”

    “吴市长,我知道您是红酒大行家,最近酒庄新来了一批南美顶级红酒,我必须请您鉴赏。能当得起喝顶级红酒的地方,也只有这里了。”

    “哦?那我倒是想看看了。”

    两人很自然地边说边坐下,开始研究起桌子上摆放的十二种红酒。

    赵祥国不懂红酒,搞不清他们说的各种术语,只能坐哑巴观众。

    薛右迁从醒酒器里分了四杯酒,景斌亲自端给吴凡尘。

    薛右迁则把一杯酒递给赵祥国。

    等级由此分的清清楚楚。

    主谈的就是吴凡尘和景斌,赵祥国和薛右迁只是旁听者,没资格随便插话。

    吴凡尘抿了一口红酒就放下酒杯。

    “黑樱桃、胡椒、些许抹茶和香草,应该是男爵峰园的佳美娜,三十年酒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