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熙忙前忙后,终于将男方的一堆亲戚安排妥当,扶着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苏瑾茹心疼女儿,想叫她过来坐下歇息一会儿,手突然被一只柔软的小手拽了拽,她低头看去,是自己的小外孙,从椅子上溜下来。

    “子衡怎么啦?”苏瑾茹弯下腰,跟小孩子说话,语调不自觉变得轻柔,脸上笑眯眯的。

    夏子衡一手捂着小屁股:“外婆,我想拉臭。”

    “哟,这个可不能等,走,外婆带你去洗手间。”苏瑾茹牵起小朋友的手,离席前不忘叮嘱另一边的小孩,“悠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外婆带弟弟去上厕所。”

    小姑娘眨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手里拿着一个啃了一半的鸡腿,小嘴巴油乎乎的:“好哒,外婆。”

    苏瑾茹摸摸她的小脑袋瓜,说了声“乖”,带着子衡从宴会厅侧门出去。

    夏熙侧目,刚好看到一大一小两人的身影,正想跟过去,手突然被人拉住,她猝然回头,是男方的妈妈苗翠霞,满脸堆笑:“夏熙啊,今天多亏了你!我昨天就是打个电话跟老家那边儿说了声今天松白办婚礼,谁知道会来这么多人,要不是你及时安排,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熙略显疲倦的脸上扬起微笑:“是我该做的。”

    “上次两家吃饭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能主大事的,要不然我也不会那么快就同意松白和萱萱成婚。你知道的,你小妹有病,一般的家庭很难接受。”

    夏熙眉头动了动,强忍着没有皱起来,这话听得她心里十分不舒服。

    据她所知,是陈松白主动追求夏萱,还说非她不娶,怎么到了陈松白妈妈这里,倒好像是夏萱嫁不出去非赖着陈松白?

    “阿姨,您到底想说什么?”

    夏熙不想在这种场合闹得不愉快,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没有甩脸子,尽量心平气和地跟长辈交谈。

    苗翠霞讪讪地笑了一笑,像是难以启齿,面上表情一变再变,最后还是心一横说了出来:“你看,突然来这么多宾客,我们办酒席的预算超了。当初我说在别的酒店办,我有认识的人,还能打折。是萱萱喜欢这家酒店,我们家松白为了给她想要的排场,还跟我吵了一架……”

    夏熙听懂了她的意思,不想跟她掰扯:“多出来的部分我来付。”

    苗翠霞面色一喜,再不多说什么:“那就不打扰你了,我去陪亲戚说说话,你忙,你忙。”

    夏熙扯了扯唇,目送她离去。

    她是真不喜欢陈松白这个妈妈的嘴脸,市侩又精明,要不是看在夏萱的面子上,她是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经此一事,她不由得担心夏萱婚后的生活。

    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婚姻牵扯的东西就多了。

    “熙熙,你忙一上午了,坐下来歇一歇吧。”边上一道慈爱的声音响起,夏熙看过去,是外婆,她拍了拍自个儿身边的空位。

    夏熙牵起唇角:“好。”

    徐衍风一眼就看到那个人群中与人谈笑的女人,穿着婚纱似的礼服,乌发盘起,五官比起当年更为明艳大气。

    他黑眸微眯,阔步走去,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拽住了女人的手腕。

    周围不少人看过来,眼神里有疑惑,也有惊讶,伴随着窃窃私语声。

    夏熙被人抓住时,以为是苗翠霞去而复返,又有事找她,一回头,整个人僵住了,眼中的震惊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她想过,唐亦洲撞见了她,可能会把这件事告诉徐衍风,毕竟他俩的关系好得穿一条裤子,可她没料到徐衍风来得这样快。

    见到他,她所有的感官都消失了,仿佛被一股魔力拉进另一个时空里,头晕目眩。

    徐衍风旁若无人地拉走了她,直到出了宴会厅,夏熙才回过神来,消失的感官尽数回归,她试着拧动手腕,想要挣脱他的桎梏,奈何两人的力量相差悬殊,她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这位先生,请你松开我。”夏熙艰难地从齿缝间挤出几个字。

    先生?

    徐衍风唇边溢出一丝讽笑,让本就覆盖一层寒霜的脸庞冷得可怕。

    这样的徐衍风,夏熙太熟悉了,在她还没有把他追到手时,他惯常用这张冷若冰霜的脸对她,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警告她适可而止。

    那时她天不怕地不怕,迎难而上,誓要融化他这座冰山,事实上她最后的确做到了。

    可现在……她没有勇气再面对他。

    徐衍风将她带到走廊尽头,这里僻静无人,他甩开手,狠狠将她掼到墙壁上。

    裸露的后背与坚硬的墙体相撞,一阵火辣辣的刺疼袭来,夏熙倒抽一口气,紧接着,她的脖子就被一只大手握住,虎口卡在她喉咙处。

    力道不重,却让她感到窒息,胸口起伏的弧度越来越大。

    男人欺身逼近,冷峻的面庞在夏熙面前放大,吐出来的每个字都像淬了冰:“夏熙,你怎么敢……”

    怎么敢跟别人结婚!

    夏熙抗拒与他眼神对视,她别过头,指甲死死地掐进掌心,迫使自己冷静:“先生,你认错人了。”

    徐衍风冷笑,他还以为她有多高明的招数来抵抗他的怒火,原来是装不认识。他的手握住她的肩膀,将人翻过去抵在墙上,指腹在她后肩蹭了几下,滑腻的触感激不起任何旖旎心思,他只有一腔无处发泄的火气。

    很快,一层遮瑕膏被搓掉,露出被掩盖的清晰咬痕。

    徐衍风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夏熙耳根,犹如火舌舔上皮肤,烫得她瑟缩。他声音低冷,像是要吃人:“夏熙,你还想怎么狡辩?”

    那个咬痕,是当年在床上与她抵死缠绵时,他弄出来的,是他留下的烙印,用来证明她是他的所有物,不许她用药治愈。

    他要让她永远记住他。

    夏熙喉咙紧涩,吞咽了一口口水,无从狡辩。

    她背对着徐衍风,自然没能看见他猩红的眼角,只听见他一声比一声冰冷地质问:“夏熙,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夏熙闭上眼,很想为自己辩解一句:是你自己找来的,我没有要出现在你面前。

    但她没有说出来。

    这时,不知打哪儿跑来一个小孩,撞到徐衍风的大腿,软绵绵的小拳头捶打他,脆生生的小奶音充满怒意:“不许你欺负我妈妈!快放开她!”

    妈妈……

    徐衍风浑身一僵,低头看着那孩子。

    穿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皱着眉头,一脸不高兴。

    小女孩的眉眼与夏熙有几分相似。

    这孩子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徐衍风忽然间福至心灵,放开夏熙,颤声问那个孩子:“你今年几岁了?”

    夏熙心一紧,转过身抢先道:“四岁!”

    小孩子不懂大人之间的事,只知道有错误就要纠正过来,她拉了拉妈妈的裙摆,天真地说:“妈我五岁了,你是不是记错了。”

    徐衍风瞳孔微缩,他和夏熙分开六年,这孩子五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