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王八血就差点把李老头给喝背过气去了,他眦着牙花子砸吧嘴,强忍着没吐出来。

    “要不是大补我绝对忍不住吐了,人老了火气不足,真的需要火力旺的东西补一补!”

    强子强忍着笑,两个肩膀不停的抖动。

    “想笑就笑吧,人老了就是这样,你没听老年人说的顺口溜,想当年顶风尿一丈,看今朝顺风尿一鞋,想当年…生嚼蹄筋不用切,看今朝…只吃豆腐和羊血(血豆腐)这就是肾不行没火力,晚上锅锅子不热(肾气不固)老起夜……”

    李老头说着话将王八丢在一边的水池里,再拿起几个鸽子咔咔几下,直接扭断脖子了事,然后去炉子上烧热水准备烫鸽子毛。

    强子坐在操作间的一个凳子上,开始雕刻青萝卜和红萝卜花,这玩意要提前雕刻好了泡凉水,要不然张不开效果就大打折扣了,这是他复转后的第一份工作,必须认真对待,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李叔,你说咱们晚上没饭,那些员工吃什么?”

    强子一边雕刻萝卜突然想起了晚上没饭的事,于是问道。

    “你小子是不是傻,都是附近村里的人,又不在这里住宿,晚上当然是回家吃了,对了,忘了个事,值班怎么办,咱俩每晚需要一个人在这过夜的,因为早上要早起煮粥蒸蛋熬稀饭,我看你毛都没带来。”

    “还真是,光想着试工了,怎么没想到这茬,啥也没带啊!”

    强子也突然意识到失误,现在夜里会很冷,没有被褥的话,根本过不了夜,不过他转念一想,实在不行回去一趟,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那这样行不行,一会你晚走一下,我用下你的自行车,左右不过个把小时?”

    通过聊天才知道,李老头并不是河北的,而是斜口的,距离县城才三四公里路程,一嘴大黄牙只是茶瘾烟瘾太大导致的。

    “也行,要不然你今晚先回去,我再顶一晚,明天你带被褥来就行了!”

    因为最近农忙,李老头下午要回去帮家里干农活,今天是孙和平要请客才把他留下来了。

    “那好吧,反正忙完还不知道几点呢,你回去也干不成啥活,那我忙完就先回去,明早再过来。”

    准备工作做了两个多小时,这时已经七点多了,天色也完全暗了下来。

    “怎么样,都准备好了吗?”

    武娜娜从外边推门进来问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李老头抢答了管理员的问话。

    “那好,咱们直接上凉菜,老板说马上就到了。”

    武娜娜说着端起准备好的凉菜去了包间,那孙和平似乎没那么多讲究,请人吃饭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随意,也没有刻意请什么服务员,基本上有招待都是他小姨子上菜,不过他小姨子长的的确不错,身材也出奇的好。

    “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得好好尝尝,看看你所说的是不是属实。”

    “我老孙啥时候放过空炮,咱就不是那些嘴把式!”

    武娜娜刚端完凉菜,就有人从外边进来,一边走一边说话,似乎是孙和平给人说了大话,对方正急于求证真实性呢!

    “哪个……强子啊!”

    孙和平冲着操作间喊了一嗓子。

    “唉……老板!”

    强子右手提着手勺,脑袋从操作间门口探出来回答他。

    “给……拿着。”

    孙和平顺手丢过来一包烟,跟着说道:“今晚给刘厂长他们好好露一手,别给我掉链子啊!”

    强子赶紧伸手接住,原来是一包红塔山牌香烟:“放心吧老板,保证完成任务!”

    跟在孙和平身后一个有些发福的中年人看了一眼:“很年轻嘛,不知道老孙说的是否属实,咱们拭目以待了。”

    孙和平一共请了七个人,826厂子的什么副厂长和采购,还有标准缝纫机厂的两个主事的,听口气他们对到厂子里吃饭还是很不屑的,毕竟没有酒店里那种气氛。

    强子返回后将红塔山牌香烟直接丢给李老头:“李叔给你了。”

    “哎呦嘿……这可是好烟,一云二贵三茶花,红塔山下大中华,听说这一盒就赶得上我一天的工钱了,你拿着抽吧!”

    李老头假模假式的推辞,却直接把红塔山装进裤兜里,因为上衣是工作服没有口袋。

    强子一边晃动着炒锅里的红烧甲鱼一边笑道:“我又不怎么抽烟,以后咱们叔侄共事时间还长着呢,万一您老哪天心情好,给小子我瞅识个女子(介绍个女孩子)啥的……”

    那个年代的农村,自由恋爱的还没几个,大多数青年到了适婚年龄,都是七大姑八大姨或者邻里给介绍,就叫做瞅识个女子。

    这时武娜娜已经上完凉菜回来了,看了一眼站在操作间里无所事事的李老头说道:“那明天早班怎么弄,你俩商量了没?”

    “商量了,我留下,强子回去取行李被褥,明早再来,原本他说让我等等,他骑我的自行车回去拿的……”

    武娜扭头看向强子:“你怎么来的?”

    “走着来的啊,就没打算回去,所以没骑自行车,把被褥这事给忘了……嘿嘿……!”

    “那没事,一会上完菜我送你回去,左右不过七八公里,一会就回来了。”

    武娜娜提了个保暖壶边说边走,准备去给包间里倒茶了。

    “那太麻烦武姐了,还不知道忙完几点呢!”

    强子赶紧推辞。

    “麻烦个屁,一脚油门的事,又不用脚蹬(骑自行车)。”

    “那就谢谢武姐了,对了,你麻溜点,红烧甲鱼好了!”

    “马上来!”

    武娜娜提着暖水壶走了,李老头拿着一个小碗屁颠的凑到炉灶跟前。

    “我说老侄,这么大一只王八,给叔留一块怎么样,塔玛的干了一辈子还没吃过这玩意呢!”

    强子笑了笑,往李老头的碗里㧟了两大块:“这有什么不行的,这只甲鱼个大,足有五六斤,少几块也看不出来,锅巷(灶房)里的老鼠还能缺嘴?”

    老头乐开了花似的将小碗放进碗柜里,拿了一块干净抹布开始仔细的擦拭装好菜肴的盘子,这是上菜前的最后一道工序,因为装菜时免不了有汤汁洒在盘子外沿。

    “把笼屉揭开,蒜蓉生蚝熟了!”

    “是带壳的这个吧!”

    李老头问道,他们这些土生土长的关中大汉老厨子,绝大部分从生到死都没有离开过脚下的黄土地,根本没机会见识海产品,不认识也没办法。

    “对,就是它,这玩意才是真正的壮阳呢,一桌上十二个,留下三个咱们吃,给你老人家也好好的壮壮火力!”

    强子笑道。

    “嗨……老都老了还壮个毛,以前身体壮实办那事是一天几次,慢慢地成了一周几次,再后来就是论月,到现在塔玛的只能论年了,没办法啊,岁月催人老!”

    李老头的话让初哥的强子疑惑了那么一瞬,然后就明白过来,随之嬉笑道:“你看着不老啊,我看报纸上还有六十多结婚生子的呢!”

    “哼……你碎怂(小屁孩)懂个屁,怕是连女人手还没摸过吧,那都是胡扯八道,男人在二十多岁是最猛的,然后三十多就开始体力机能下降……”

    说到这老头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武娜娜过来了,他再怎么口无遮拦也不能谁都不避吧!

    “谁说我没摸过,今天还跟武姐握手了,这算不算?”

    因为炉灶在里边,强子此时还不知道武娜娜正在进门。

    “算什么?”

    武娜娜问道,她只听了个算不算,并不知道这一老一少再聊什么。

    “啊……没什么。”

    这就有点尴尬了,毕竟强子还没经过人事(男女之事),脸皮有点薄。

    “老李又跟你瞎聊什么了,老不正经的家伙,别把小正太带坏了!”

    “我才不是小正太,都二十好几了。”

    强子想尽量装的老成一些,年轻人大多有这个毛病,年轻时喜欢把自己说的年龄大,装的老成些,等真的年龄大了,却往往又开始装了,又或者尽量吧锋芒都藏起来。

    “呸……还二十好几,那几倒是个几啊?”

    武娜娜看过强子的手写身份证(那时候农村的身份证都是手写的,城里的没见过不知道),年龄不过才二十三岁,可能是因为在部队经常锻炼的缘故,皮肤被晒成小麦色,显得有些成熟罢了。

    “嘿嘿嘿……姐姐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嘛,年龄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所有,比如说阅历或者能力。”

    “能力……你是指什么,要说做菜我倒是服你,刚才那几个厂长都说了,菜做得很地道,都在那夸你呢,你还有什么能力?”

    武娜娜说着,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将强子全身上下都扫视了一遍,他甚至有种被什么洪荒巨兽盯上了的感觉。

    强子被怼的居然有些无言以对了,一个嫩雏的确不是老江湖们的对手,单是武娜娜问了个什么能力就让他有些接不住,尤其是那眼神,不知名的神采不知道包含了什么想法。

    “这是蒜蓉粉丝蒸生蚝……壮阳的,给客人们介绍一下。”

    强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不过现如今的人大多知道,生蚝这玩意的确是有那么点作用,好像是因为含锌量比较高吧!

    武娜娜眯着眼微笑:“碎哈怂(同小坏蛋的意思)哈哈心思(鬼心思,坏心思)挺多啊,那些老男人就喜欢这口,就是不知道真的假的。”

    “这绝对不是胡说八道,我师傅说的!”

    强子培训的时候有好几个师傅,其中就有几个广州人,他们对海鲜之类可是门清的很。

    “你师傅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一天天的不学好。”

    “这算什么,厨师蔫坏,手艺不赖,必须极坏,才有人爱!”

    李老头在旁边吧吧唧唧的嘀咕,武娜娜没搭理他,端着装生蚝的盘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