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满意就好……您慢用,唉……两位来了,你们吃点什么,烩麻食、肉丝炒面、蛋炒面。”

    小伙子刚问完关小雅,就又有两个客人围过来问话,他赶紧又去招呼别人了。

    一会功夫,三张折叠小桌就坐满了食客,强子和关小雅这桌也加了两个位子,夜市吃饭就是这样,大家图的就是这个烟火气,也不在意是不是跟别人混一桌。

    “还吃不吃炒面了?”

    强子夹着一筷子头炒面递到关小雅嘴边。

    “嗯……不要了,一会该吃不完了。”

    关小雅摇头,继续吃着自己的烩麻食。

    跟他俩混一桌吃饭的是两个年轻小伙子,正在等他们的炒面,这一波狗粮洒的让他们有点想打人的冲动,要不是老板炒面已经进锅了,恐怕俩人会立即起身走人。

    强子若无其事的吃着炒面,一边左顾右盼的观察小伙子的生意。

    一直到关小雅吃完烩麻食,大概过去了而十多分钟,连他俩一共来了五波人,其中还有两波是打包带走的,虽然说一波人都是一个两个的,但是对于一个夜市小摊来说,这上座率绝对不低,按照一盘炒面三块钱计算,这二十多分钟就有超过二十多块的营业额了,即便是过了高峰期,几个小时下去,毛收入怎么着也得过百,这种夜市小摊的利润很高,差不多要接近六成,要是不怕吃苦能够坚持的话,这种小摊一个月挣六七百是没问题的,生意好了甚至会更多。

    强子现在一个月也就三百多块钱工资,加上奖金和外快也超不过五百,因为最近孙和平都在西京忙碌,一个月也回来不了几次,加班就更少了。

    另外上次在西缝厂做酒席的时候,他们主管食堂的科长给他透露,厂子里正在招聘大厨,还问过他要不要去应聘一下,这说明外快以后估计也靠不住了。

    “哥,你怎么还没吃完。”

    关小雅吃完后,发现强子的盘子里还有一大半炒面没吃呢!

    “我在想事情,你吃饱了没?”

    “饱了饱了,你快点吃吧,要不然让老板给你热热。”

    “哦……哥们,是不合口味吗?”

    炒面的老板问道。

    “呵呵……不关你的事,我在想事情,味道还行。”

    强子客气回应。

    “得了……这会也没啥人,拿过来我给你热一下。”

    老板不由分说将盘子端走了,强子随即递了一根烟给他,因为在炒面的原因,小伙子接过烟后夹在了耳朵上。

    “老板做了多久了?”

    强子问道。

    “两三年了,以前在复健路做,那里人多生意好做,今年媳妇生孩子就没去,在县城这夜市生意不咋滴,毕竟小县城就这么点人流量,一晚上就买个七八十,好了也不会过百,不过跟打工比起来,这差事自由,还挣得多,一个月能顶那些厂子里打工的几个月。”

    强子听着暗自咋舌,大多数做生意的,往外报生意都会往小了说,按照他的观察和计算,这小伙子恐怕少说了三成。

    “来,您接着吃。”

    强子接过盘子,重新坐下吃起来,没几口就把大半盘全吃下去,然后结账走人。

    关小雅拉着他的手四下里打量:“哥……你看什么呢,左顾右盼的?”

    女孩发现强子从进入夜市摊后,就一直东瞅西看的,不知道在观察什么。

    “咱们从南口出吧?”

    庞军强指着夜市的另一头说道。

    “为什么呀,自行车还在这边呢?”

    女孩不明所以。

    “我想看看这里的生意咋样。”

    “哦……那行吧,难不成哥想在这做生意?”

    强子的工资在关小雅看来,绝对不低,她们车间的最好工资就是她了,上个月也不过挣了三百多一点而已,那是工地上一个大工一天也不过十块钱不到。

    所以他根本没必要在夜市摊上辛苦,烟熏火燎不说,还得低声下气的迎来送往。

    这是她对服务行业不懂,但凡做这行生意的,那个不是低眉顺眼,喝不了几桶泔水(受不了人白眼)的,绝对在餐饮行业混不下去。

    “先看看,熟悉熟悉,等哪天混不下去了,就出来练摊(摆地摊)。”

    “哦……!”

    关小雅对摆夜市摊没什么兴趣,不过强子想要看看,也就顺从的跟着。

    这条西街夜市由来已久,脚下的水泥地已经被做餐饭的油泥污渍弄的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每到中午太阳暴晒的气候,那股难闻的厨房油泥味道几十米外都能闻到,这也幸亏是在晚上,要是大白天的,恐怕一个吃饭的也不会来这里吃饭。

    踩着脚下粘.腻的油渍,两个人从夜市街走了个对穿,然后从西边农机公司门口的马路绕回到北边,取了自行车离开。

    “哥……那你明天早点过来,我做好早饭等你,吃完咱们就可以去栽树了。”

    送到关小雅家门口后,她跳下自行车后座,亲了一下强子的嘴唇说道。

    “嗯嗯,放心吧,我这就回去准备被褥,今晚就睡在你家门口。”

    “嘻嘻嘻,讨厌,就知道贫嘴。”

    女孩撒娇的锤了一下强子的胸口,然后转身推门回去了。

    第二天早上,把树苗分出几棵放在宿舍门口的竹林里,这里有足够的湿度,可以保证树苗不会枯死。

    将剩下的一捆绑在后座上,然后又从宿舍里拿出一个双肩包背上,里边装的是他买给关父的酒和糕点,他几乎每次进关家门,都会买一些东西,从来不会空手进门。

    路过早点摊的时候,顺便又买了一块葱花饼,几口就吃下去,这才骑着自行车,一路向关郑村赶去。

    强子平时的饭量比较大,在关家吃饭总不能放开肚皮猛吃吧,毕竟和关小雅的事情还没定下来,这关父也不给个痛快话,就那么一直拖着。

    到门口后,强子发现他家门口停了五六辆二八大杠,估计都是来给关家栽树的,小雅说过,今天要把十几亩地全都栽了,因为听天气预报说后边几天要下大到暴雪,一旦下雪后,关中平原就会彻底上冻,要栽树就只能等到来年开春了。

    “强子来了。”

    进门后,关奶拄着拐棍问道,这位老人对强子是特别满意,每次都会无比热情的打招呼。

    “哦……婆,你怎么也这么早?”

    “呵呵呵……人老了瞌睡少,早上五点多就醒了,快进屋,准备吃早饭了,怎么还带了一捆树苗呢?”

    “婆,这是我和小雅一起挖的老鸦柿,准备栽到东河谷哪里。”

    “嗯嗯,也好,哪里反正空地多,都是些不能种的坡地。”

    “哥,你来了,快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关小雅从厦房出来,亲昵的拉着强子的手,就往屋里进。

    “嗯哼……有外人在呢,松开。”

    关父突然从上房里出来,阴沉着脸说道。

    关小雅吐了吐舌头,连忙松开强子的手,把他让进屋里。

    “这是大伯、三爸、四爸、大姑父、大姑、小姑父,大表哥……”

    一圈十几个人介绍完,庞军强手里的一盒阿诗玛也快发完了,当时的农村就是这样,谁家有什么紧活,七大姑八大姨一大家子全上,也不用给什么工钱,就管饱饭,帮忙的都是自己人。

    早餐就是白米粥、咸菜、大白馒头、煮鸡蛋,还有一大盆燣(Lan)好的肉片,这是给大家伙夹馍用的,因为要干体力活,必须得吃饱喝好才有力气。

    强子把背包交给关小雅后,被让到桌子前坐下吃饭。

    一大桌子人热情的给他打招呼,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小雅找的男朋友,双方已经见过父母了。

    “都吃饭吧。”

    关父招呼大家吃饭,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客气,所有人开始埋头干饭。

    关小雅拿了一个大馒头掰开,往里边夹了厚厚一层肉片,递给强子。

    “快吃吧,傻看啥呢?”

    强子一个外人,自然不能跟那些实在亲戚一样随便,关小雅很贴心的给他夹好馍。

    很快吃完早饭,这时不过才八点钟,天色才刚大亮,一群人骑着自行车顺着国道乌泱乌泱的往东河谷而去,树苗昨晚已经卸到地头了。

    关父是个非常偏执的人,地里他早就从南到北拉好了绳子,每个树坑的行距间距也已经标注好了。

    于是十多人分成数组,两个人配合,一个铲土挖坑,一个放进树苗,然后再填埋树坑,土地是犁过的,非常松软,挖坑栽树可以说非常轻松。

    强子拿着铁掀,跟他配合的是小雅的小姑父,年龄大概四十岁上下,很健谈的一个农村人,据说以前教过书,不知什么原因被辞退了。

    俩人一起干活的时候,他问及了强子许多事情,包括他在部队的事,现在的工作,以及往后的打算。

    中饭是在地里吃的,其实也就是打尖(旅途或劳动中休息进食),关小雅骑着自行车送来的,后座上固定了一个大竹筐,又铺了雪白的棉花垫子,肉夹馍,卤鸡蛋,咸菜等等,没有喝的,因为不方便携带。农村人也不讲究,农忙时大家甚至一天到晚才吃一顿饭就打发了。

    十多人全程几乎没怎么休息,到下午四点的时候,十多亩地就全部栽完了。

    这时关小雅又过来了,在家里的她已经做好了众人的晚饭,来这里是看活干完了没,什么时候可以吃饭,顺便还要栽下那些可以见证自己爱情的老鸦柿。

    “哥,这边。”

    关小雅朝强子招手,此刻她站在东河谷边上,哪里有一条向下的斜坡,可以下到河谷的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