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林宝月小跑着去报信。

    老族长那边,正听大家七嘴八舌纷纷说着,见她来了,连忙招手:“月丫头快过来。”

    大家连忙让开路,林宝月就进去了,老族长问:“那一位是谁?”

    林宝月道:“是县太爷。”

    “什么!!”

    众人当时就是一阵惊呼,“县太爷!?”

    抢银票的老头子腿都软了,人直往下出溜:“天爷!我我我,我跟县太爷要银子!”

    “六爷爷别担心,”林宝月连忙安慰他:“我刚才已经问过了,县太爷并不见怪,这点银子对县太爷来说,应该也不算什么,他也没说要讨回去,再说了,不知者不怪么,我们都对他这么热情了,他哪好意思生气。”

    一说起这个,大家都有些心虚。

    毕竟大家自己心里明白,他们之所以热情,全都是因为油布。

    然后,林宝月祭出了大中华人最强大的安慰:“要都要了!有县太爷出钱,咱就不用出了,省下钱来,干点啥不好!买窝头能买一座山那么多!”

    大家顿时深以为然,纷纷点头,老头子的腿也重新直起来了:“就,就是啊!”

    老族长默默运了运气,也没说什么,稳着架子道:“行了,赶紧回去吧,别嚷嚷!家里大人孩子都看住了,老实点儿!谁要是在这当口闹出事,我可不饶他!”

    大家一听也是,忙不迭地散了,回家叮嘱家里人。

    老族长把银票给她看:“月儿,这,咱真收?”

    林宝月瞅了一眼,居然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不由得啧了一声。

    但还是道:“我看县太爷性子有些冷,不喜争辩,也不是那种会虚张声势,或者私下报复的人,我觉得收了应该没事的,但我年轻识浅,兴许说得不对,要不,您老人家亲自去瞧瞧?”

    老族长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虽然是族长,在村儿里也是说了算的,也曾经见过别的县太爷,但,真没跟县太爷说过话啊!

    但看林宝月一派轻松,又觉得她一个小孩儿,傻大胆儿,叫人不放心,于是捋了捋胡子:“也好,我去拜见大人。”

    他立马回屋换了衣裳鞋子,连胡子都梳了梳,一脸镇定地往外走:“月丫头,走了。”

    林宝月看白胡子老头儿昂首挺胸,双目直视前方,差点被拐棍儿绊倒,忍不住偷笑了一声,老族长立马给了她一拐棍:“还笑,还不赶紧走!”

    “不急,”林宝月道:“族长爷爷,刚才我忘说了,县太爷说,晚上要在我家那破屋住,估计是想亲自守着水塔,看晚上会不会有水……我还得回家拿扫帚去打扫屋子。”

    老族长急得指着她:“你这孩子,这也能忘!”

    他赶紧回身,叫了他老婆和儿媳妇,去打扫屋子。

    林宝月扶着老族长,一直把他送到了卫重华跟前儿。

    看时间都快中午了,老族长也没说咋招待县太爷吃饭,林宝月索性回家,趁人不注意,买了些不起眼的青菜。

    出去买肉是来不及了,就用现成的菜和鸡蛋,叫周氏做了一大碗面,炒了一个青菜,炒了一个鸡蛋。

    往篮子里放的时候,林宝月又悄悄拿了一个盘子,放了四个素包子进去,总之全都是不起眼不会招人怀疑的。

    但她觉得卫重华应该不会介意,反倒是大鱼大肉他可能会不高兴。

    果然,拿过去之后,卫重华完全不介意,拿过来就吃,只有老族长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卫重华就说了,“你也回去用饭,下午不必过来。”

    老族长不敢争辩,只好好好是是是,就走了。

    林宝月跟着老族长走了,老族长小声道:“这位大人……”他牙疼一样啧了几声:“他是不是不大高兴?”

    林宝月安慰他:“族长爷爷,你想多了,我觉得他是体谅你年纪大了,才让你回去休息的。他应该是那种不喜欢寒暄的性子,少说话,直接办事就好。”

    老族长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又道:“晚上我叫人备吃的,你不用管了,你去陪着大人吧,兴许大人还要问话的。韩公子也叫他赶走了,咱也不能放他一个人在这儿溜达啊!”

    林宝月应了一声。

    但她是个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先回家吃了个午饭。

    结果还没吃完呢,就有人来叫她了,说县太爷找她。

    林宝月只能快速吃完,漱了口回去。

    那边竹子已经拉回村了,大家正在扎架子,卫重华负着手站在一旁,偶尔问几句。

    虽然说是不许嚷嚷,但大家已经都知道了他是谁,一个个战战兢兢,有问必答。

    见她来了,卫重华就去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问她:“你有神仙点化?”

    神仙点化这个说词,很适合在村子这种地方说,但并不适合这个时候,对官府对朝廷说,尤其卫重华又是这种性子。

    这不是小儿抱金过闹市的问题,而是他可能会觉得她不知天高地厚敢扯这样弥天大谎的问题。

    所以她完全不模棱两可,直接摇头:“我没见过神仙,也没有谁点化过我,我顶多就是开窍了。”

    “开窍了,就能凭空造出这样的水塔?”

    他细细打量她,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林宝月做出回想的样子:“其实我是先想到了露珠。天这么旱,可你若是天不亮就起床,仍旧可以看到草尖树梢有露珠,这露珠是哪里来的?露珠也是水,聚多了,不也可以喝?”

    “我当时想呀想,脑海中又闪过了娘亲的脸,想起她忙起来时,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流……所以我就想,汗水聚多了,能流下来,那露水聚多了,是不是也能流下来?我要如何让露水聚得很多,又流到一处?”

    “草不管长三片叶子,还是十片叶子,每一个叶尖都会有水,也并没有因为叶子长得多,露水就变小滴了,可见露水并非‘限量’的,甚至可以说是应有尽有的。那么,我如果弄成一张网呢,是不是能把空气中,所有的露水都‘网’住,流到一个地方……”

    卫重华不由点头,然后又问:“那你怎么不做成刺猬……我是说,很多草尖那一种?”

    林宝月“奇怪”地看着他:“如果做成那种,露水一重了,就会从草尖掉落啊,那岂不是有几根草尖,露水就流向几个方向,要如何汇集起来?”

    卫重华一噎,再次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他上前一步,拿起旁边刻字的竹片,随手把玩了两下,眼神犀利,“这又是做什么用的?”

    林宝月不由得一挑眉。

    这是她用来假装符箓的竹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