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光宗故作不知,一脸关心地跟马夫人交待:“马兄喝了不少酒,却没用多少饭菜,只怕会不舒服,有劳嫂夫人多照应了。”

    马夫人细声细气答道,“我知晓了,多谢你细心……”

    两人说了几句,张光宗便拱手辞出,马夫人伸手来搀扶夫君,马平成一个摇晃。

    张光宗飞也似地退回来扶他:“马兄小心……”

    他的手,从马夫人手背上一掠而过。

    马夫人迅速收回了手,红晕一直走到了脖子,低着头不敢看他。

    等回到房中,张光宗抬手轻嗅,指尖还残留着淡淡腻香,那是不解风情的小女孩儿永远不会有的一种香气,好不叫人想入非非。

    张光宗伸舌舔了舔指尖,在黑暗中,无声笑了。

    这几天,正好是胡家逼迫林雪梅嫁人的时候,所以,胡亭亭也难得没有去客栈找张光宗。

    到了第三天,林雪梅已经被迫离开,胡亭亭自觉得解决了麻烦,这才迫不及待过来找他。

    结果到了一问,才知道张光宗已经离开了客栈,去了马家的院子,胡亭亭立马又来了马家。

    但因为马平成提前交待了,门房不让她进。

    嚣张跋扈的胡大小姐,在小县城从来是横着走的,一听说马家接走了她的人,还不让她见,立马气疯了,拿着鞭子就开始抽门房,门房吓得逃回家里,关上了门,胡亭亭就指挥着家丁撞门。

    马平成这儿,只是一间游乐的园子,又不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城池,胡府家丁如狼似虎,直接拿出了攻城的架势,没几下子就把门茬撞断,闯了进来。

    马平成得报,直接就气乐了:“区区一个胡家,在这犄角旮旯的地方,还真把自己当山大王了!青天白日闯入人家,无故伤人!来人哪,拿父亲的帖子去告官!我倒不信了,这梧桐县竟没有王法了不成?”

    张光宗的眼神闪了闪。

    敢拿帖子去官府的,必定不是没名没姓的人,马平成说自己家在南京城,他的父亲一定不是小官儿,说不定还有爵位!

    这,就比胡家的份量重多了。

    张光宗立马上前,一脸愧疚道:“全都是我连累了马兄,还是我出去见见她吧,要不然,还不知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马平成一挥手:“不用!难道我还会怕她?我倒要看看,她……”

    一句话还没说完,胡亭亭已经闯了进来,挥着一条鞭子,一路鞭打下人,气势汹汹,完全就是一个女土匪。

    马平成大怒喝道:“住手!”

    他冲上前,劈手就去夺鞭子。

    马平成的身手不错,但他根本没想过,胡亭亭也会功夫。

    胡家洗白还没几年,胡万贯大半辈子都在匪窝里,一向信奉拳头大就是老大,而胡亭亭也是匪窝里长大的姑娘,打小识字绣花德行全不用学,功夫却是非学不可的,所以她的功夫很不错。

    于是,马平成一把抓住了鞭子,手臂用力,却没能夺过来。

    胡亭亭猛然一抽,带着倒刺的鞭子从马平成手心里滑过,带起了一溜血花,疼得马平成大叫出声,一下子松了手。

    然后胡亭亭趁势向前,挥鞭就打,马平成正抱着手踉跄后退,被她照头一鞭子,直打得发髻散开,一道深深血痕落在了脸上,然后又是接连几鞭子,鞭鞭到肉,留下一道道血痕。

    众人纷纷惊呼,张光宗也吓得脸都白了。

    读书人被伤了脸,就等于绝了仕途,这一辈子都毁了!

    这个仇可结大了!

    张光宗本来是打着左右逢源的主意,马平成要抓紧,胡家也不能真断,但现在……叫他怎么办!

    此时,好几个人已经冲了上去,胡亭亭根本不知道留手,挥着鞭子就抽,一时间痛呼连连,众人纷纷躲避。

    张光宗真的怕了他这土匪性子,身不由已地往后退了一步。

    若被她冲动之下甩一鞭子,伤了脸,任他再怎么自负才华,自负智计,也全都没用了!

    他双腿打颤,一边大声道:“够了!胡亭亭!你住手!你到底想怎样!!”

    他一开口,胡亭亭才一下子收回了手,看着他,眼泪一下子流了满脸:“还不是你不肯见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到底哪里不好了,你要这么对我……”

    张光宗一看她这神情,宽心大放,这才猛然冲上前去,于把抱住马平成:“马兄,你可还好?快,快请大夫啊!!”

    他抱着他,掉下泪来:“马兄,你若是……岂不是叫我愧疚一生!”

    马平成咬牙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不干你事!你起开!”

    他一把推开他,指着胡亭亭:“咱们梁子结大了,我告诉你个女土匪,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胡亭亭眼露凶光,上前一步,手中鞭子抬起。

    张光宗壮着胆子冲上前,挡在了马平成面前:“够了,真的够了!胡大小姐,我跟你走就是,你不要再伤无辜之人了!算我求你!”

    胡亭亭扁了扁小嘴,脸上凶光尽去,转为幽怨:“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是他们先偷偷拐走你,还不肯让我见,没安好心,我才一时没忍住嘛!”

    胡亭亭长得好看,这女儿娇态也挺好看的,可是衬着周围下人的呻 吟和大家身上深深的血槽,她这若无其事的神情,却着实叫人胆战心惊。

    胡亭亭随即抬眼,偷看了他一眼:“好啦,你别生气啦好不好?大不了人家赔罪么!”

    她回身,理所当然的吩咐:“多儿,多给他们些银子!”

    马平成气乐了:“你觉得爷是缺银子的人吗?”

    几人正在争执,外头忽然又是一阵子喧哗,然后,之前见过的管事带着几个随从,冲了进来,远远就道:“大小姐!大小姐!”

    胡亭亭理都没理,管事过来一看,胡亭亭没受伤,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就道:“大小姐,家主子说了,那水塔根本不是张光宗造出来的,这张光宗满口谎言,坑蒙拐骗,大小姐别信他!赶紧回家,家主子说给你另找几个好看的,既着你挑。”

    张光宗只听了一个开头,头就是嗡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