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月一回头,就见小舅舅从一辆马车上下来,快步往这边走:“月儿,你怎么在这?我和东家正想去你家中找你。”

    随说着,就见王谦益也从马车上下来了,林宝月笑着上前施礼:“王东家,好久不见。”

    “是是,好久不见了。”王谦益笑着道:“我有事儿找你,你这会可得闲儿?咱找地方坐坐?”

    林宝月心里哟了一声。

    这口吻,不是东家老爷对着手下的穷亲戚,而是正常平等的交际了。

    这估计是王家本家在朝上有人,知道了水塔的事情,甚至知道了帝王对她的态度,觉得她有了结交的价值,这是打算给她追加一点银子了。

    一想到又要有银子到手,林宝月十分高兴,笑吟吟地道:“王东家既邀,宝月却之不恭。”

    几个人就近找了一家酒楼,进了雅间,王谦益招呼小舅舅和林宝月一起坐下,林宝月谦虚了两句,就拉着小四哥坐下了。

    王东家笑道:“我与你舅舅关系好,今儿托大,也叫你一声月儿,你可以叫我一声王叔。”

    林宝月笑着接下了这话:“那月儿可就不客气啦!王叔今儿找月儿,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不敢当,”王东家笑着道:“我昨儿刚从京城回来,京城的花生油,已经开始做了,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开始卖,咱们这边还得再等等……”

    他顿了一下:“月儿你是不知,我当时把方子给了主事之人,主事之人如获至宝,听闻我只给了一百两,痛骂了我一通,说我们王家做生意,从来都是童叟无欺的,这方子价值万金,我怎么能如此糊弄一个小姑娘……”

    他随说着,林宝月就连连表示不敢,末了才笑道:“王叔言重了,方子也如良才,要看在什么人手里,在月儿手里,能换几顿饱饭,月儿就感激不尽啦,王叔的本家觉得这方子略有价值,是因为王家有仁有义有担当的义商精神,月儿心中感激,也十分佩服,方子没有给错人。”

    王谦益笑容满面。

    他借着这个方子,讨上了本家的好,本来还准备在京城多待几日,联络联络感情的。

    谁知后来得到了水塔的消息,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也是林宝月的功劳,王谦益得了本家人的嘱咐,立马往回赶,一路昼夜兼程,终于赶在圣旨到之前回来了。

    虽然林宝月就算得了赏赐,也不过是个小女子,可是能在帝王心里挂个号,就不可小觑,再说了,这世上最不能惹的就是少年人,她小小年纪就能造出天水塔,又有花生油在前,谁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又有什么成就?

    所以趁着圣旨还没到梧桐县,提前与她交好没错的。

    王谦益虽然自觉得上次并没有什么失礼的地方,但,万一小姑娘心气儿高呢?

    所以态度放得很低。

    结果一聊之下,小姑娘知情识趣,话也说的漂亮,是个聪明人,他就放心了。

    两边又客气了半天,王谦益才叫人取出来五百两银子,交给了她。

    林宝月是真的吃了一惊。

    她内心估计的是二百两,最多三百两顶天了,就算王家真的豪富,钱毕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没想到有这么多!太多了!

    难道这一次的天水塔,在京城真闹了点小动静?以至于王家这么重视?

    心里犯嘀咕,面上连连推拒,又互相让了半天,林宝月才收下,然后立马就道:“月儿心里过意不去,想借王叔这地方做东,请王叔吃顿饭,还请叔叔一定给我这个机会。”

    王谦益笑着允了。

    于是四个人一起吃了一顿饭。

    小舅舅在一旁,安静听着两人说话,那心就跟扯了个风筝一样,飘飘乎乎的……满心只来回刷着,五百两五百两五百两……

    他的日子虽然比村里人好些,但别说自家攒了,就连经手,也没经手过这么大笔银子啊!

    都别说五百两了,家里拿五两银子出来,都是要肉疼一阵子的。

    看小外甥女仍旧言笑晏晏,镇定自若,心里油然生起了无尽的佩服。

    等吃完了,小舅舅仍是送了她们下楼,一边喃喃道:“五百两啊,月儿,舅舅是不是听错了,真的是五百两吗?”

    “是五百两。”林宝月笑着道:“舅舅可有要用银子的地方?先拿去用。”

    小舅舅立马回神,“用什么用!就知道你这孩子手松!这么大笔钱,你可得好生拿着!好生攒着!不许跟旁人说,更不许胡花花……”

    林宝月默默点头,一边也道:“您放心,我肯定藏得好好的,一文都不会乱花的……只要小舅舅记着,别跟旁人说,尤其别跟大舅舅说就成。”

    小舅舅点了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轻重,我是担心你这孩子……”

    他又叨叨了一通。

    林宝月好不容易把小舅舅安抚下,然后立马拖着小四哥去买买买……

    她手里现在有七百两了,花生油前后得了六百两,还有之前从张光宗家摸来的,还留了一百两,这感觉就像在现代买了房子,心里立刻踏实了很多,敢花钱了。

    于是她买了好几种粮食,还买了一罐猪油,糖,点心,还买了葱和韭菜……看见啥都想买点儿,连拨浪鼓都拿起来摇了摇。

    林长庚拉住她:“豆花已经不玩这个了……”

    林宝月哦了一声,又拿起来一个鲁班锁,林长庚道:“豆宝不会玩这个。”

    “不会玩才要玩啊,多玩玩才能变聪明!小孩儿哪能没有玩具?”

    她立马掏出钱来买了,然后一想,家里两个小孩,难道给豆宝买了不给豆花买?

    于是又买了一个华容道,再一想三哥在家天天躺着多无聊,又买了个风车,到时候插在床头,看着转转也挺好的。

    林长庚都懒得拉她了,只在旁边幽幽地道:“一文都不会乱花……一文都不会乱花……”

    林宝月理直气壮:“我没有乱花!这些全都是该买的!”

    林长庚:“呵!”

    然后两人开始左塞右塞,把两人的篓子塞得满满当当,再用没卖掉的药草盖一盖,除了风车没法藏之外,一切都很完美。

    而且买了这么多,才花了不到五两银子,顿时觉得自己更富裕了有木有!

    两人开开心心往家走。

    进了村,远远就见好些人在她家门口转,一见她拿着风车,就很兴奋:“月丫头,卖得钱了?”

    林宝月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大家还等着她问药草的事儿。

    连忙道:“只有黄芩,就是我挖到的那个细长叶子的药草,略微值一点钱,我弄的那些,卖了五钱多银子,其它的全都不值钱,人家也不收,我又背回来了,但有的还是能吃的……”

    她详细给大家解释,大家十分失望,纷纷叹气,只有翠花婶立马问她:“你那黄啥,是从哪儿挖的?咋也没说一声就自家挖走了?”

    喵喵喵??

    林宝月才不惯着她,立马道:“山里的东西自古以来就是各凭本事,谁挖到算谁的,怎么着,你这意思,我挖到啥都得吱一声,分你一半儿?你想得咋这么美呢,你是我亲祖宗吗?”

    翠花婶子讪讪笑着:“我这不是随口问一句,你说说你,小小孩们,气性咋这么大!”

    “你天天没事干光‘随口’了!”林宝月皮笑肉不笑道:“你家里爷奶伯叔一个个都是能干人儿,为啥还这么穷,是不是就是因为你一天天的不修口德,坏了家里的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