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宝月等她求了很久,马上就要忍不住变脸的时候,才慢慢地道:“可以。”

    张青芝一顿,整个人都弹了起来,脸猛然往外一挤,紧窄的栏杆把她的脸挤得变了形,眼角都往后拉了。

    她双眼暴亮,嘶声道:“真的?真的?”

    “真的。”林宝月道:“但你要先告诉我,我三哥,是怎么一回事。”

    张青芝先是一愣,然后她毫不犹豫地道:“我告诉你!我全都告诉你!”

    以前的张青芝是个兄控,但现在,估计已经恨上张光宗了,迫不及待就开始说。

    只是她好像有点神志不清,说话颠三倒四,但林宝月耐着性子听了半天,才把事情捋了出来。

    以前福慧村的水还是很多的,否则也不会有这么多竹子了,那时候山上,小泉子小水潭到处都是,河流的水也很旺。

    张家那时才刚落户村里没多久,没人知道张光宗读过书,那时候,村里最有名的少年郎就是林三郎。

    林三郎天赋出众,每隔三五天,才去一次学堂,平时就喜欢在树林里读书……说起来,张光宗爱在树林里读书,就是跟林三郎学的。

    张光宗那时候,很想与林三郎结交,但村里人对外乡人很防备,他一旦想过去,就会被人阻止,让他不要打扰他,张光宗也曾气愤地说过几回。

    后来有一次,到了吃饭的点儿,张光宗还没回家,张青芝就去找他,然后就发现他站在一条小河边,出神地看着河面,张青芝问他,他也不回答。

    后来她也忍不住去看河面,然后隔了足有一刻钟,就发现石头下面钻出来一条足有巴掌长的小鱼,好像快死了,要翻白肚,张青芝就赶紧去抓,但水还挺急的,那鱼歪歪倒倒,被水流东冲西冲,就是抓不到。

    追了一小段儿,就看见了一丛藤蔓,小鱼也不见了,张青芝不死心,扒拉着藤蔓找,就看到藤蔓里头,居然藏着一个小山洞,山洞里有很多草木,山洞正中,还有一眼小水潭,树枝掩映下特别漂亮,绿得像玉雕似地,虽然她不会形容,但真的就跟仙人住的地方一样。

    张青芝赞叹了好半天。

    但因为那天她穿的裙子很新,怕钻进去刮坏了,所以也没进去,转回头来时,就见张光宗看着她,眼神十分奇异。

    她当时也没在意,就拉着他回家吃饭了。

    但是呢,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村里的虎妞。

    虎妞也是她爹爹去服兵役了,她娘亲性子懦弱,打小被大伯家欺负,有一回差点发热烧死,脑子有点不好使。

    张光宗平时从来不理她,但这次却停下脚,跟她说那边有鱼。

    虎妞就开心地去了。

    张青芝觉得这么好的地方,凭啥叫这么个蠢丫头去玩?

    就跟张光宗抱怨,张光宗就忽然跟她说,叫她记住,她从没去过那地方,他也没去过,也没有见过虎妞。

    他声色俱厉,张青芝吓坏了,连忙答应下来。

    但心里还是有这么个事儿,下午跟娘出去挖野菜,爬上山之后,就忍不住往那边瞅了眼,然后就看到虎妞一下子好像看到什么一样,就沿着小河追了过去,还不时伸手去捧,明显也是看到鱼了。

    然后就钻进了藤蔓。

    张青芝心想这么个好看的地方,还是叫这乡下丫头给占了,心里不大高兴,结果,万万没想到,隔了两天,就听说虎妞疯了,抱着头嚷嚷疼,到晚上就死了。

    张青芝心里很慌,总觉得这事跟那小水潭有关……但也不敢问她哥。

    又过了半个多月,有一天,他爹跟族长说了,想移一棵桃树,去树林里挖,而那个地方,就是平时林三郎读书的地方。

    他挖得尘土漫天的,林三郎当然就避出来了,然后就去了那天的小河边。

    之后没几天,就出了落水的事情。

    再之后,林三郎就忽然病倒,最后就全身都不能动了。

    林宝月静静地听着。

    她模糊记得,在现代也有这种鱼的传说,叫水鬼鱼,也有的地方叫引路鱼。

    这种鱼会翻白肚,好像死了一样,然后就顺着河往下滑,看到的人舍不得这口吃的,就会去追,然后就会追进深水潭,陷进去出不来了,好像水鬼找替身一样,所以才叫水鬼鱼。

    但抛开传说,用科举来解释下,那种环境,会不会是什么寄生虫,还是草木中的毒?

    男主就是男主,连水鬼鱼这种小概率事件,也能让他利用上。

    可是,这一整个听下来,仍旧是完全没有证据,一切都可以用巧合来解释。

    所以,还是得往上爬啊,爬到无须跟他讲公平的地位。

    林宝月心里想着,又道:“不够!还有吗?”

    张青芝瞪着眼就想骂她,林宝月站起来就走,张青芝立马就怕了,连声道:“你别走,我说,我说!”

    林宝月理都不理,张青芝怕极了,爬在地上,咚咚磕头,“你别走,我错了!你回来啊!”

    林宝月这才又回来坐下。

    张青芝整个人焦躁不安,手指神经质地不住抠着栏杆,抠得咯吱咯吱直响。

    好半天,她才又一下子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去年,你二哥服兵役,我哥……张光宗去找过他!本来他也应该去服兵役的,但不知道为啥他就有银子了,他就没去!他,肯定是跟你二哥要的钱!你二哥没钱了,就去报兵役了!”

    林宝月:“……???”

    这事儿她是真不知道。

    所以,渣男就可着她一家子薅,她一家子所有的资源,都要被渣男利用殆尽……这特爹的就是炮灰的使命吗?

    林宝月非常恼火。

    但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半天。

    张青芝急得咬着手指头,语无伦次:“没有了,真的没有了,这都是张光宗的错,跟我,跟我又没关系!我什么也没做过!再说,再说我爹对你不是很好吗?你爹一死了,我爹就让我哥娶你了啊,还让他好好对你!天天夸你多么多么好,会给家里带来大福气,我爹对我都没这么好,这还不够吗……”

    林宝月皱眉听了几句,看她确实不知道更多了,于是扭头就走。

    张青芝急了:“你别走,你说给我吃的,你说救我出去的!你不能走……林宝月!林宝月!”

    她又疯了似地骂了起来。

    林宝月充耳不闻,一路小跑,出了大牢。

    胡吉利就在外头等着她,一见她就迎了出来:“县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