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庄里,两家人吃得高高兴兴,天都黑了还点起火把吃。

    最后好些不知是蚊子还是虫子飞来飞去,叮得全身痒痒,大家才意犹未尽地收拾了。

    林宝月跟小舅舅道:“我过两天,腾出空儿来,去拜访一下王叔,跟他商量些事情。”

    小舅舅喝了一点酒,他酒量不好,一喝点酒,脸就红通通的,整个人摇摇晃晃:“哦,好,好。”

    林宝月笑着也没再说,送他们一家上了马车。

    而他们自家人,依着林宝月,在这儿住一晚上也行,早上再回去,但叶婆子不放心,催着回家,林宝月只能把门锁了,大家一起出来。

    林长庚背着林长生,大嫂抱着睡着的豆花,豆宝和小孩哥,则一边一个牵着林宝月的手。

    嗯,只是小孩哥是爱黏她,豆宝则是觉得他是学武之人,要照顾小姑姑。

    一家人安步当车,悠闲地往家走。

    这时候的夜晚,不像后世那样万家灯火,因为天旱,也没有很多草木,但天特别干净,月亮特别亮,一家人挨挨挤挤走在一起,东拉西扯说着话,乡音软软,莫名就觉得很温馨。

    这可能就是家的感觉吧?

    第二天一早,林宝月跟着娘亲大嫂,一起去了集市,然后单独去找了管市集的小吏徐意。

    她从商城买了一份新鲜的鸡枞菌,用纸包起来,绳儿一系,拿着不起眼,送出去却是不错的一份礼。

    她之前来了两天就没再来,再找人办事就不好只塞钱了,所以弄点儿罕见的山珍,表示我是采到山珍来看你,顺便找你办点事儿,事情就会很漂亮。

    果然徐意挺高兴地收了,两人聊了几句,徐意主动问:“今儿县君来,是有事?”

    林宝月就叹了口气:“是有点事儿。”

    徐意连忙道:“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

    林宝月叹道:“这事儿,论理我当小辈的不该说,但我也着实是有点发愁。我大舅舅这个人,脾气有些暴,很爱骂人,前儿我舅娘来,在摊子上闹了一场,我娘回家哭了半宿,偏我昨儿凑巧去了小舅舅家,没空去他家请罪,我担心今儿舅舅又要上摊儿闹事,所以心里发愁。”

    徐意眉头一皱,立马就心领神会了。

    毕竟她有空儿去小舅家,有空儿来集市,偏没空儿去舅家……这就是一句话,这个亲戚不大行。

    徐意立刻就道:“县君也别想太多,谁家没几个糟心的亲戚,以前我二爷爷啊……”

    他卖力吐槽了一番不知真假的二爷爷,然后才道:“县君,我跟你说,这种人啊,讲不通道理的,你听我的,论私你是晚辈,可论公你可是县君,有些话县君不好说,但我说却是无碍的,县君你也别劝我,我怎么说也是管着这市集,也算是责无旁贷了,我得好生跟他说说,要不然闹开了,折了皇上的脸面,谁能落着好?”

    社会人林宝月低头叹气,表示了身为晚辈的无奈,心里十分满意。

    徐意虽然只是一个小吏,但真的聪明识趣,说话中听,递台阶递得恰到好处,跟这种人合作搞事情,非常省心省力。

    两个聪明人达成了共识,林宝月就笑眯眯去了摊子上。

    她好久没来了,旁边摊子纷纷跟她打招呼,林宝月也笑着跟她们说话,也跟周大姐聊了两句。

    等上了客,林宝月接了叶婆子的手收钱,叶婆子就跟周大姐一起来回端碗。

    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也过了最热闹的时候,就见大舅舅黑着脸从集市过来了,后头跟着贼眉鼠眼的大舅娘。

    林宝月若无其事打招呼,“大舅舅?大舅娘,这么巧?”

    叶南安一看到她,那叫一个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

    他浑没看见旁人,一个激步冲了过来,唾沫横飞声嘶力竭:“巧个屁!!你还有脸笑!作死的赔钱货,老子今儿就是来教训你的!!”

    他伸手就拍了过来。

    这货从不走这个路线,林宝月没想到他居然会动手,但她反应快,不可能真让他打着,顺势就往旁边一倒,直接把包子铺的蒸笼拽翻了,“惊慌失措”地倒在地上,周围惊呼声响成一片。

    叶婆子一看就急了,尖声道:“月儿!!”

    她扑跪过来,双手抱住了她,周氏也急了,把碗一扔,尖声道:“我跟你拼了!!”

    她一头撞到了叶南安身上,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周大姐根本不认识叶南安,但她心里感激林家,一看有人闹事,也一头扑了上去。

    叶南安又高又胖,但两个女人都拿出了拼命的架势,叶南安直接被两人撞倒,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周氏犹不解气,两只手胡乱锤打着他,周大姐也有样学样。

    大舅娘田氏吓得尖叫了一声,赶紧去扶:“当家的!!”

    一边又推着两人,“你们干啥!你们快闪开!”

    三个女人转眼撕扯成了一团。

    几个摊子上的食客都很不高兴:“这是干啥!哪来的人敢在县君这儿闹事!”

    “就是!还敢打县君,不要命了!”

    叶南安刚爬起来,疼得呲牙咧嘴,但一听这话,还是道:“不是不是,我是她舅舅!我是县君的亲舅舅!不是外人!”

    真他爹的恶心!

    这丫的打着来教训她的主意,却还如此理直气壮地仗着她的势,怎么就这么恶心呢!

    林宝月在众人搀扶下慢慢起来,用最快的速度,从商城买了一盒不脱色腮红,借着袖子的掩饰,涂到了脸上,来回抹匀了,才慢慢收回了手。

    叶婆子一眼看到,心疼地眼都红了,一转头就扑到了叶南安身上:“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为啥打我的月儿!你凭啥打我的月儿!”

    叶南安气得狠狠把她一推:“反了反了,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敢打我!!”

    “娘!!”林宝月急上前接住她,拖着她往后退了几步,道:“舅舅!你到底想干什么!”

    叶南安抬头一看她,又是怒火熊熊,愤怒地真情实感,生像是她有天大的事情对不起他:“你也知道我是你舅舅!老子今儿就要替祖宗,教训教训你这个翻脸不认人的孽障,一天天糊涂脂油蒙心,给你点颜色你就敢开染坊,也不看看自己担不担的起这么大的福份,我呸,不忠不孝不要脸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