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佐甫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没有没有!县君别误会,徐某只是觉得县君小小年纪,胸有丘壑,故竭尽所能,想为县君稍效微劳。”

    林宝月笑着道:“我不过一乡间小女,佐甫你这话,我还真有点不敢接。”

    “县君过谦了!”徐佐甫连忙道:“趁着没人,徐某说句不该说的话,皇爷十三四岁时,也只是一个农人呢!但投身军伍之后,竿头直上、一日千里,那般英姿,至今难忘。”

    话都递到这儿了,林宝月自然要问了:“你见过皇爷?”

    “是啊!”徐佐甫露出了追忆之色,说了说他的过往。

    林宝月随听随点头。

    人就怕比较,瞧瞧人家徐佐甫,距离封侯拜相真真只有一步之遥,如今还能如此豁达。

    比起她大舅舅,距离潜龙十万八千里,就怄了自己一辈子,把自己怄成了一个破嘴疯子……这心态,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徐佐甫说完了,认真地道:“县君,徐某虽有心结,却并非因为县君的决断而景仰县君,县君为人处事,处处令徐某叹服,徐某是真心投效,还请县君给徐某一个机会。”

    啧啧,古人说话,有时候比现代人肉麻多了,连听惯了恭维的大总裁林宝月都有点不好意思。

    虽然按着林宝月的计划,此时还不到招兵买马的时候,但有人如此慧眼,提前看出她的潜力,又如此果断来投效,拿自己身家性命陪她赌,她为什么要拒绝?

    正好她也很相中这个优质员工不是吗?

    嗯,这怎么不算双向奔赴呢?

    然后两人相谈甚欢。

    林宝月越聊越上头,这不就是她理想中的大秘?

    收拾破嘴大舅舅纯属顺手,但能得到一个合适大秘,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只可惜不是小姐姐,要是小姐姐那就完美了,那才是全方位贴身大秘。

    话说她以前有一个大秘,是个处女座的大美人儿,真正的完美主义者,十项全能多面手,做事漂亮,计划周全,世上唯一让她屡屡生出“一辈子不分开”想法的人。

    但这种满分员工可遇不可求,在古代这种大环境下,更是只能撞大运或者自己养成,所以,徐佐甫也算很不错了。

    林宝月就道:“佐甫,我前两日买了一个田庄,佐甫若是哪日得闲儿,能不能帮我打扫一下库房,我准备借这地方办点事儿。”

    徐佐甫满口答应:“当然可以,我平日里闲得很,县君有事,尽管安排我做。”

    虽然传说中,私事是上位者招揽人心的惯用手段,但林宝月倒不是为了这个……她准备适当展露一点底牌,对徐佐甫这样的人来说,他选定主公一般是不会换的,但她越厉害,他就越周到,越能干,越忠心。

    两人又聊了几句,各自分开,然后林宝月也不管时辰,直接去找了王谦益。

    王谦益把她迎了进去,便笑着道:“我昨儿听了一耳朵县君的事儿,也不知真不真,正想打发人去问问。”

    林宝月笑道:“不要紧,那些事情我自己慢慢处理就成,我来找王叔,是有别的事情。”

    王谦益心领神会,“正好也午时了,不如我们一会儿边吃边聊。”

    林宝月应下,王谦益就吩咐下人去准备,林宝月则直接道:“王叔,有一件大事,我说与你听,也不知你信不信。”

    王谦益笑呵呵地道:“县君说了,我自然是信的,不知是什么事儿?”

    林宝月看着他,平平静静地道:“今冬会有雪灾,大雪封山,不能进出,且天时酷寒,积雪转眼成冰,县城将成孤岛……且雪灾会来得很早,秋收之后不久,便会突然而至,一夜之间,就能阻断道路。”

    王谦益惊呆了,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林宝月放着他消化了一会儿,才道:“咱们这边的人,从未经历过这样的酷寒,只怕是要出事的,而且如今县太爷不在,无人主事,所以我才来找王叔你,这,就是你我的机会。”

    她顿了一下:“我知道一种造火炕的法子,据我所知,如今天下还无人造过……”

    她简单讲解了几句火炕的妙处,又道:“水塔可解旱灾,火炕可抵严寒,咱们这边造了,虽只是应对这一回的雪灾,但北方却是年年都需要的,于国大有用处……”

    是的,虽然历史上火炕火墙在秦汉时就有了雏形,但在这一方世界中,火炕还从没有人造过,咋说呢,顿时就显得仁武帝推广棉花种植的国策更合理了有木有!

    王谦益缓缓吐出来一口气,神色郑重道:“县君,兹事体大,雪灾之事,你有几分把握?”

    林宝月道:“王叔,你也知道,有很多事情,我没有证据,但我有十分把握,就看王叔你敢不敢赌了。”

    王谦益半晌没有说话,只迅速思索。

    此事,若跟一个读书人说,那就是成则名传天下,败……也不过是错信旁人,罪责林宝月来背。

    但跟一个商人说……对商人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名声,而是利益,哪怕图了名声,最终也还是要落实到利益上。

    所以,此时王谦益正在思考的,是他能从中做什么,得到什么。

    林宝月道:“我有棉衣、我也有粮、只是需要借王叔之手,借王叔之名,你我一起做这件事情。”

    王谦益眼皮一跳。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这事儿,她实际上是要跟王家,或者说王家本家合作,而不是跟他王谦益一个县城小粮商合作。

    她提到水塔,意思就是,火炕之法可以通过王家献上。

    火炕之法,若真如她所说,那绝对是比水塔更重要的东西,毕竟旱灾不是年年有地地有,寒冷,却是整个北方年年都在受着的。

    听闻如今的皇爷本是农人,又一登基就推广棉花,显然曾深受其苦,所以这火炕,绝对是能讨到皇爷的好的。

    相比之下,一个小县城的命运,份量就轻得多了……如果真有雪灾,真的用火炕解救了,那绝对是锦上添花,就算没有雪灾,那我为了实验此事,在一县之地积极推广,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仍旧不是“过”。

    王谦益终于想明白了,立马道:“县君放心,县君不论要做什么,尽管吩咐,王某无有不遵,只是王某不才,怎么说也是多年经营粮米生意,在这方面,还是希望能略尽绵力的。”

    林宝月不置可否:“我们先商量商量怎么做。”

    其实,这就是她想要的局面。

    王家本家借着她,或者说借着火炕在皇帝面前出头,肯定也需要付出一些什么的。

    他们家大业大,又是粮商出身,出粮食不是正正好?

    因为相当于做善事,所以也不可能利滚利,对农人来说也是好事,隔年种了直接还粮就可以了,也就相当于压一年的粮。

    顺便,她寻思着,其实她也可以从商城买粮,再卖给王家……不然王家从别处调度不也是要调度?

    商城明显是高于她来的时代的,所以从商城买粮很便宜,还可以买高产的粮种,王家和她都有得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