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人命无价。”林宝月也认真回他:“只是有些人,不把女子当人看,才会觉得只有他冷,只有他累,只有他配穿金贵的衣裳……这样的人,通常都是些没出息的窝囊废,在外头,别人也不把他当人看,所以他只能在家这个小地方称王称霸,找补找补。”

    “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说‘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有本事的人打天下,搏前程,赚钱养家,越是没本事的人,才打老婆,才窝里横,因为他们只敢欺负比自己弱的人,这种人,全都是恶心的人渣。”

    “你一定要明白,所有的霸凌,不管嘴上怎么嚷嚷,本质上都是凌‘弱’。譬如,我刚才说的这种人,他看不起女子。可同样是女子,若是他遇到一个富家千金,他敢去欺负她吗?他不敢,他惧财;遇到高官夫人,他敢欺负她吗?他不敢,他惧势;遇到孔武有力的侠女,他敢欺负她吗?他不敢,他惧力……所以,他不是欺负女人,本质上,他就是在欺负弱小。”

    小孩哥想了一会儿:“那,那要怎么才能……”

    林宝月道:“在我看来,很简单,先让女子赚到钱。”

    她是一个商人,她看问题,永远着眼于实际。

    全民扫盲,短期内根本办不到,所以思想上的改变就很难做到。

    就算大中华,妇女能顶半边天的口号,也是喊在全民扫盲之后的,说白了,先打地基才能盖房子,直接喊口号大家理解不了。

    又或者从上往下,先让女子拥有男子一样的政治权利?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除非去当皇帝,或者像渣男那样当摄政王,再摊上阿斗那样的听话皇帝……但,不打好基础就搞这个,很有可能被搞下台,被搞死。

    所以,不能想当然地瞎搞,也不用讲很多大道理,最简单的就是从实际情况入手,也就是像她在福慧村这种做法……让女子赚钱。

    底层百姓,钱几乎可以解决九成九的问题,有钱就有话语权,就是这么简单。

    先提高家庭地位,然后再去提高社会地位,之后才能考虑反抗和还击的问题,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虽然永远会有一些人跪久了站不起来,但同样的,也总会有人及时觉醒,把腰杆子挺起来。

    看小孩哥听得认真,林宝月开始不动声色地给他洗脑:“于国而言,所有人全都是劳动力,都是属于国家的,全都该用起来。一个劳动力被关在家里,绕着灶台转,只服务于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自己,对国对家也许根本没有多大的价值,他配吗?这对国家来说不是巨大的浪费吗?”

    “所以,从国家的角度来说,就应该让女子有出门做工的权利,女子想做就做,一百个女子,有五十个出门做工,就等于国家多了五十个劳动力,所有地方全都是这样,不就等于凭空多出来一半国民?这么多国民,可以大幅提高生产力,创造出巨大的价值,国家强大了,才不会被别国欺凌。”

    小孩哥明显听进去了,认真点头。

    林宝月满意地停下。

    李漱玉看了看小孩哥,又看了看林宝月,什么也没说,微垂了眼思忖。

    天也晚了,小孩哥没有再问,林宝月也没再多说,大家就收拾收拾睡了。

    躺在床上,林宝月把两种协议各打印出来一叠,套了“福慧”的暗纹防伪,每一张上头都编了号,就用大写数字编的。

    半夜又想起来,定制了一个林宝月的章,边角也刻了繁复花纹防伪。

    又睡了会儿又想起来,在商城买了几套护院的“制服”。

    做了几天生意之后,她发现,在古代这种地方,“制服”的效果,比她想像中还要好得多。

    所以她准备给护院们整衣服护腰护腕靴子帽子啥的全套。

    前几天她问过了,这会儿还没有庶人不许穿靴,以及不许穿玄色的规定,所以选了半天,选了一套黑色绣大鹏的劲装,寓意鹏程万里,领子袖口还都绣上了“福慧”,是花体字,就像花纹,到时候穿上一定很炫酷,要不是她个子没长起来,她自己都想来一套。

    可惜就是靴子有码数,林宝月反正有钱任性,就把40到45码各买了十双。

    然后才美美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佐甫连市集都没去,找了关系最好的一个朋友,名叫杨玉昆的,过来田庄看了看。

    本来只是带着朋友熟悉一下地形,交待几句的,结果一打开粮仓,徐佐甫直接震惊了。

    一夜之间,粮仓满了??

    他不敢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又来回看了半天,果然是满的!!

    杨玉昆奇怪的问他:“你干啥?”

    徐佐甫喃喃地说了两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啥,然后他忽然想到什么,跑出来看了看……粮仓门前根本就没有车轮印迹,而且这么多的粮米,要车要人,不可能无声无息,本该从门口就能看到痕迹才对!

    可是什么也没有!

    徐佐甫震惊极了,站在那儿,好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林宝月本来就打算小露底牌的,不管他以为她是认识什么神秘大佬还是什么,都没关系,但她也没想到,徐佐甫还挺擅长观察蛛丝马迹的,所以第一时间就往神仙那方面想了。

    杨玉昆问他:“徐哥,你到底要干啥?”

    徐佐甫定了定神儿,神色复杂:“昆子,你信我,你和弟妹,对县君一定要必恭必敬,全心全意,吃不了亏的,你一定得信我。”

    杨玉昆道:“行了,你都叨叨一路了,我当然信你了,你放心,我一定踏踏实实好好干。”

    徐佐甫点了点头,又去另一个粮仓看了看,看到了粮种,还看到了无数的棉衣棉裤。

    徐佐甫一时连喘气都不匀实了,心头惊涛骇浪,然后拖着杨玉昆,马不停蹄地把人都招齐了,一天时间连家都搬完了,他还得回去跟林宝月搭戏,所以又千叮万嘱杨玉昆好生带带这些人。

    福慧村,

    林宝月起了个大早,准备继续进城,假装跑关系,结果一开门就发现俩表哥蹲在院门前头等着。

    林宝月讶然道:“你们怎么了?”

    俩表哥闻声抬头,本来想冲她笑笑的,结果这一笑比哭还难看:“县君,昨儿族长,把我们一家子给除族了,我们……”

    两人还没说完就哭了起来。

    林宝月:“……”

    可真果断啊!

    林宝月就道:“别急,别慌,我回头去跟你们族长说说。”

    两个表哥也没主意,跟屁虫一样,跟着她进了城,因为徐佐甫不在,所以林宝月也进官牢看了一眼大舅舅。

    叶南安一见她,直接爬着过来,声音直发抖:“你救救我……不,县君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林宝月只道:“我一定会尽力的。”

    她叹了一口气,好似怎么也想不通:“你说说你,好好的日子不过,闹这么一出,到底是图什么?”

    这话一说,叶南安当场哭崩了,趴在地上涕泗横流,这是真的害怕了,真的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