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张文远和阎婆惜再次回到了监狱,阎婆惜虽然服了两次药,但并没有把烧退下来,李大莲来送晚饭的时候见她像条死狗一样地趴在草堆上,狐疑地问张文远,“她咋了,是不是要死了啊?”

    张文远没好气地道,“你是不是巴不得她死啊?”

    李大莲脱口而出道,“是啊,我巴不得她现在就死呢!”

    张文远哼了一声,“她要是现在就死了,你出烧埋银子吧,我可没钱!”

    李大莲顿时闭了嘴,低声嘀咕道,“那就让她再活几天!”

    过了一会儿,阎婆惜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李大莲顿时放下心来,淡淡地道,“快吃吧,俺今天多准备了一些,你也有份儿!”

    阎婆惜艰难地坐起来道了一声谢,李大莲横了她一眼,“哼,俺就没见过比你老娘还铁石心肠的人,两天都不露面,连饭都不给你送,你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啊?”

    阎婆惜有口难言,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母亲不靠谱了,但却没想到她这么狠心,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连饭都不来送,这是要饿死自己吗?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张文远见李大莲又要开始数落人了,忙开口赶人,“天都黑了,你还不回去,以为这里是什么好地方吗?”

    李大莲哼了一声,“你明天又不来这里了,俺得把碗拿回去,还有草垫子,那可是老娘花钱买的。”

    张文远摆了摆手,哼道,“牢房里用过的东西不干净,晦气,统统不要了!”

    李大莲虽然有些不舍,心说不就是在牢里用过的吗,哪里晦气了?但张文远既然已经说了,她也只好忍痛割爱了,“哼,你就知道摆阔,家里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啊?”

    张文远懒得和她斗嘴,说了几句话就把她打发走了,然后就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草垫子趴着思考前程。

    欸……开局不利啊,自己怎么就变成了小张三了呢,变成豹子头林冲、行者武松、浪子燕青不好吗,自己也可以跟着宋江闯一番事业啊?即便不是梁山好汉,祝家庄三杰和曾头市五虎随便选一个也行啊,自己也可以当个土财主,再搞点儿发明创造,一样可以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再不济穿越到宋徽宗的皇子们身上也可以接受嘛,即便有靖康之耻等着他,但凭借自己稀薄的历史知识怎么也能躲过去吧,说不定还有可能变成赵老九呢?

    可特么的老天爷咋就让他穿越到张文远这个渣男身上了呢?这家伙除了长得帅,有一身艺术细菌以外,有哪一点儿拿得出手的?

    按照《水浒传》的剧情走向,阎婆惜和宋江有一次巅峰对决,然后彻底改变了两人的命运,但是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有了自己的加入,宋江已经提前上岸了,阎婆惜应该也死不了了,按理说算是大团圆了。

    但是宋江怎么办呢,阎婆惜不死,他怎么去青州惹祸,又怎么去江州搞串联呢?没有了他的搅和,梁山泊的故事又该怎么演绎呢?

    现在是政和五年,也就是公元1115年,这可是不同寻常的一年,因为就在今年正月女真酋长完颜阿骨打已经正式建国称帝并且击败了来犯的三十万辽军,还顺势占领了黄龙府。按照原本的历史轨迹,八年之后他就会灭亡辽国,然后磨刀霍霍向大宋。十年后金国大举攻宋,十二年后靖康之变,徽钦二帝沦为金国的阶下囚,然后就是十五年的宋金战争,一直要到1142年宋金达成协议才会出现短暂的和平,要真正实现和平得等到1161年,也就是四十六年以后。

    也就是说在未来的四五十年以内,中原大地都不会有太平日子,而山东也会彻底沦为敌占区,广大的山东百姓就会成为金国的三等公民,一直要等到两百多年后明朝建立,朱元璋派徐达北伐,才会重回汉人政权的怀抱。

    不过,自己穿越的貌似是水浒世界啊,按照《水浒传》的时间线,政和五年的时候宋江还没上梁山,要两年后才会入伙,五年后的宣和二年梁山才会进入全盛时期。自己如果现在就跟着宋江混,凭自己后世学到的本事以后应该也能坐把交椅吧,招安以后好好操作一番应该也能当个小官吧?

    可是自己现在就是体制内啊,跟着宋江绕这么大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体制内,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吗?

    张文远在心中苦笑一声,心说宋江啊宋江,你本就进入体制内啊,慢慢熬不就行了吗?为什么非要走一条“要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的路出来呢?

    他是理科生,历史知识十分匮乏,根本不明白中国历史上官和吏是两个世界,就像后世的公务员编制和事业编制一样,因为你是事业编,即便你干得再好,也只能走专技岗,根本不可能踏上仕途。宋江和张文远都是吏员,即便干得再好,业绩再出色,也不可能当官,别说后世人瞧不上眼的七品芝麻官,就是县尉和主簿都不可能当上,因为他们也是官。

    正文页正在冥思苦想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洪亮的声音,“嗳……那小哥!”

    张文远吓了一个激灵,忙寻声看去,就见隔壁监牢里一个魁梧的黑影正慢慢地向他走来,心说什么情况,难道又要上演监狱风云了?自己统一这一间牢房以后,一直与左邻右舍和平共处,并没有任何挑衅的行为啊!

    那黑影还在靠近,身后脚镣拖地的声音犹如地狱里发出来的魔音一样,让人不寒而栗,仿佛世界都停滞了一样。

    “嗳……小哥?”那黑影终于来到了栅栏边,慢慢地蹲下来,用一只手捂着嘴小声问道,“你听得到吗?”

    看着他那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再结合他庞大的体型和洪钟一样的声音,张文远心里的恐惧顿时烟消云散,心说大哥,你刚才那一嗓子恐怕整个牢房的人都听到了,还有小心谨慎的必要吗?

    “你在叫我?”张文远虽然很想提醒他一句咱俩没必要搞得像特务接头似的,但瞧这货块头挺大的,即便带着镣铐,自己恐怕干不过他,只得端正了态度,毕恭毕敬地回道,“不知兄台有什么吩咐?”

    “嗳……这里呢!”那黑影在柏木栅栏边上一屁股坐了下来,四下看了看,小心地陪着笑道,“小可刘汉,江湖上有个诨号不沾泥,不知你可曾听说过?”

    杜江摇头道,“不好意思,我真没听过。”

    刘汉一怔,心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实在?说句好听的会死啊?

    “小可看了你昨天的出手,十分不错,不知小哥怎么称呼?”

    张文远虽然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听声音也知道这人是个莽汉,而且还是智商特别低的那种,忙陪笑道,“小可张文远,在家里行三,别人都叫我小张三,就是本地人。”

    “哦,原来是小张三兄弟啊!”刘汉仔细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会儿,确认江湖上没有这号人物,整个人就轻松了,“不知贤弟因何事进来的?”

    张文远自然不会说是因为通奸进来的,就随便编了个借口,指着阎婆惜道,“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白天在街上看到一个地痞无赖欺负一个弱女子,就是她。我们山东人最讲义气了,遇到这样的事怎能袖手旁观呢?见她受辱,我就冲进去救了她,还把那无赖子打了个满脸桃花开,当时是爽了,却不知道那无赖子是个大有来头之人,他老子竟然是县老爷的心腹之人。我不知实情就贸然出手,不仅没有帮到姑娘,还被那恶贼找了个借口把我抓起来打了一顿,判了个游街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