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这次对挂在皇室名下的诸冶监感觉还是比较不错的。看着八牛犁翻完了一遍地,当下便命人搬来几把椅子,请几位老臣重臣坐下,又叫人把早就准备好的冷饮呈上来,拿起一个装着冰酪的小碗,亲手递给身边的诸葛亮,恭声道:“相父请用。”

    “陛下实是折煞老臣了!”诸葛亮连忙躬身行礼,诚惶诚恐道,“老臣可当不起陛下如此相待。”

    “这八牛犁说起来,其中大半还是相父你的功劳,此碗冰酪,是我替天下万民谢相父的。”刘禅一脸的诚恳。

    “此八牛犁,是陛下内府治下诸冶监所制,此乃陛下之功,老臣何敢贪功?”

    后边的众人看在眼里,都在感叹,陛下真乃仁德之君,丞相真乃谦逊之臣。

    于是在这君臣相得,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八牛犁就变成了:丞相发现,陛下大力提倡,甚至动用了皇室名下的诸冶监来进行营造,这才能现于人间的东西。至于八牛犁的发明者冯永,就这样被默默地漂没了绝大部分的功劳。

    最终诸葛亮还是拗不过陛下的热情,接过了冷饮。皇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重新拿过一个小碗,又吩咐给几位重臣送去,还特地叫人给底下的冯永赵广王训每人送去一碗。

    如今锦城中各大权贵的内府里流传着一种新型冷饮,名曰冰酪,尝过的人都称其美味无比,极受闺中女郎及妇人喜爱。可惜的是此物极其稀少,不少人都只听其名,未见其物,而且市面从未有人听说有卖的,想买都无处可买。

    今日皇帝心头高兴,直接就赏了重臣每人一碗。不少大臣还是第一次吃上这个,顿觉得炎炎烈日下,吃下这么一碗冰酪,真是让人心头爽快不少。

    当下便有人凑趣上来拍马屁:“此物看着似冰,却又鲜美,吃下极为滑嫩,当真是消暑妙物,老臣前些时日还想着妻儿口中所说的冰酪,究竟是何人才能有如此巧思,没成想却是皇宫内流传出来的。此等珍稀之物,陛下却拿出来犒赏臣等,当真是仁心仁德。”

    你特么的,是来恶心我的吧?

    刘禅看了一眼凑上来的刘琰,扯了扯嘴角,碗里的那最后一口冰酪,却再也没心情吃下去。看看身下坐的椅子,再看看那远处的八牛犁,这些东西,不都正是那巧言令色的田舍郎做出来的?

    抢了老子的小姨子……

    刘禅此时还是很宠爱皇后的,并没有后来那种找小姨子的想法。可是想那四娘,以往都是时时吵着想入宫玩,如今不但来得少了,就是来了,也是一口一个冯郎君,让皇帝感觉到自己在小姨子心中的地位急促下降。这感觉就如同是一个孩子被抢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特不是滋味。

    给刘备拍了半辈子马屁的刘琰如何看不出皇帝的神色有些不太对,心下就是“咯噔”一跳,我这是,哪里说错了?

    旁边的丞相轻咳了一声,淡淡地看了刘琰一眼,转而对刘禅说道:“陛下,这八牛犁试也试过了,看来确是屯垦利器,不如这就回去议一议这汉中之事?”

    刘禅点点头,脸上又露出了笑容:“相父所言甚是。”

    汉中之地,荒芜甚久,重新屯垦实在吃力,皇家要为此要作出表率,派人去汉中建个皇庄,为屯垦汉中作出应有的一份力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嘛!

    而为八牛犁的出现作出突出贡献的诸冶监,其主事人则被叫上前来,准备接受赏赐。

    “愿陛下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弯腰施礼把这话喊出来的时候,冯永心里暗暗庆幸,妈的幸好之前就有专人教导过面见皇帝的规矩。要不然,自己要真学了电视上的那些奴才们,狗啃屎一般的姿势趴在地上喊个“万岁万岁万万岁”,不要说自己会觉得太羞耻,就是笑都会被别人笑死。

    “起!”阿斗的声音还带着一些青春期的低沉,听上去有些老成,“你便是冯永?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冯永闻言抬起头来,终于看清了这个后世让人褒贬不一的人物。

    圆圆的脸看上去很有些喜感,甚至有些憨厚的感觉,即使身着龙袍,也可以看出他的身材有些发胖,可以说,完全没有一点皇帝的威严,换了衣服,肯定就是一个邻家大哥的模样。

    冯永很自然地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努力地争取给这个还有四十年皇帝命的阿斗留下个好印象。

    冯永冯郎君,已经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过这个名字很多回了,阿斗心里同时在想道,这回老子可终于看到真人了。

    可是当他看到冯永傻笑的模样后,却又不由自主地在心里嘀咕一下:模样还算是清秀,但要说俊美那可就算不上了,而且看上去怎么笑得如此呆傻?莫不成四娘就喜欢和这种傻子耍?

    一个胖胖的男孩,哦,应该说可以叫男人了,因为他不但有了老婆,甚至孩子都快有了。一个胖胖的男人用某种看不懂的眼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冯永心里还有些打鼓的。这阿斗,不会真的被刘大耳摔傻了?

    旁边的诸葛老妖轻轻咳了一声。

    “田……咳咳,冯爱卿啊,你先是献曲辕犁,后又制八牛犁,算起来,这功劳也不小了。有功不赏,非我大汉之例,此次朕封汝谏议大夫之职,望汝日后再立新功,勿失朕望。”刘禅身子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放于膝前,语气却有些随意,同时在心里暗道,坐在这椅子上,既不觉得乏累,又可显示自身威严,当真是妙物。

    哦,加官了,我说上次好歹还得了五百亩地,这次怎么没动静,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微臣谢过陛下恩赐。”

    冯永再次弯腰行礼。

    凡大夫、议郎皆掌顾问应对,无常事,唯诏令所使。

    也就是说,这个官根本没什么卵用,也就是个荣誉称号,哪天皇帝想起来自己了,或者有事情想问自己了,就叫他过去唠两句,要是没事,就呆在家里领工资就行。不错,不错,钱多不多无所谓,但事少离家近那是肯定的。皇帝这十年内又不能当家作主,估计更记不起自己这么一个人,想来这个官职也就是白领工资的。

    冯土鳖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浑然不知自己早被阿斗记在小本本的黑名单里。

    与冯永那种得失皆不在意的心态想比,王训从锦城外的田地里回到府中,就一直处于一种轻飘飘如在云端的状态。作为制出八牛犁的诸冶监主事人之一,他自然也受到了嘉奖,封议郎,官秩六百石,和谏议大夫一样也是个闲得不能再闲的职位,甚至比谏议大夫官位还要小一些。但这对王训来说,却已足够让他幸福得不知所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