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面馆!”

    三先生忽然放下了手,带着我们就往回走。

    他一路无语,像是有什么心事。

    一直到回到面馆见了宋寡妇,三先生才问:“宋姑娘,你跟我说实话,孙友德死后是不是回来过?”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宋寡妇问得一愣。

    见宋寡妇语塞,三先生又逼问道:“宋姑娘,如今你遇上这事可不简单,你千万要说实话……”

    “他……是回来过……”

    宋寡妇终于松了口。

    这话一出,周围街坊们一片哗然。

    “什么时候?”三先生忙又追问。

    宋寡妇沉吟片刻,答道:“就在他死后的第七天。”

    “第七天,又是七日回魂……”三先生不由得眉头一皱。

    他忙叫宋寡妇说出当时的细情。

    这事宋寡妇显然不愿提及,一时间脸色煞白,犹豫了许久才不情不愿地把那往事说了出来。

    事情出在三年前。

    那时候,因为丈夫突然离世,只剩下形单影只的宋寡妇,几乎每天都做噩梦。

    她梦里梦到的环境、事情各不相同,却有一样是相同的。

    每个梦里,她都能看见自己丈夫孙友德的身影。

    丈夫或是从自己身旁经过,或是立在远处幽幽地盯着她看,只是朝她笑,也不出声。

    这怪梦自从丈夫死后,一连做了好几宿。

    宋寡妇也觉得不对劲儿,就把这事跟附近关系不错的邻居说过。

    可邻居们也啥都不懂,只说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为了解心结,于是宋寡妇特地跑去坟地里,给丈夫烧了点纸。

    谁想到,这纸还不如不烧……

    她回忆说,那正好是丈夫孙友德死后的第六天晌午。

    坟地里阴森,她烧完纸后就赶紧回了家。

    哪成想就在隔天的夜里,也就是丈夫头七那天的晚上,家里出了事。

    当时天还冷,农村家家户户都烧火炕取暖。

    屋里的火炕连着中堂的灶台,上面的大锅用来焖饭炖菜,锅下面用砖砌出个四四方方的灶门来,添火做饭的同时正好还能烧炕。

    那天晚上,宋寡妇照常生火做饭,吃完了晚饭已经是夜里八点来钟了。

    未免火炕熄了夜里冷,宋寡妇刷完了碗筷,又去院子里抱了些柴火,想填进灶门里闷上。

    哪知她蹲在灶台前,刚要往即将熄灭的炕灶里添柴。

    黑乎乎的灶门里,孙友德正盯着她笑。

    宋寡妇一懵。

    突然间,孙友德直勾勾盯着她就往外爬……

    宋寡妇吓得一声惨叫,当时就晕了过去。

    好在被外面灌进来的冷风一吹,没多久她就悠悠转醒。

    她赶紧取来手电筒,奓着胆子又往炉灰口里照,刚刚吓自己一跳的人影早就消失不见。

    宋寡妇本还以为是最近几天办葬礼操劳过度,出现了幻觉。

    然而这想法,立刻又被她自己推翻。

    因为灶台里原本烧得平平整整的炉灰,以及还没熄灭的柴火,都变得乱糟糟的。

    就跟有什么东西在上面爬行过似的。

    孙友德真回来过……

    当晚,宋寡妇由于惊吓过度,被几个街坊送去了卫生所。

    卫生所的郭大夫给她输了点安神的液,又有一群人陪着,宋寡妇总算安了心。

    毕竟天也晚了,于是她输着液就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可睡着睡着,宋寡妇又做了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自己的丈夫身穿着死时的那件血衣,身上披着枷锁和铁链,立在她的面前朝她哭。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可怕的是,丈夫是在械斗中,被人打断了颈椎骨而死。

    此时宋寡妇梦里的丈夫,头竟耷拉在胸口前微微地晃动。

    因为颈椎断了,脖子上就只有软绵绵的皮肉还连接着头和身子。

    可丈夫却还在说话,脸上倒流着血泪,一遍一遍地朝宋寡妇呼喊——“小玉,救救我,小玉,救救我……”

    那之后,宋寡妇再也不敢去坟地祭拜。

    她以为是自己去过坟地,才把亡夫的鬼魂给招了回来。

    她吓得也不敢回家了,生怕丈夫大半夜再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

    她就先去关系不错的邻居家里躲了几天。

    后来又过了没多久,作为死亡赔偿,镇里送给宋寡妇一间码头上的商铺。

    宋寡妇也就顺理成章住了过去,并开起了面馆。

    那之后,她再也没回过家里的老房子。

    听宋寡妇说完这些,三先生陷入沉思。

    他问道:“你说你梦里的丈夫,身上披着枷锁和铁链,那枷锁是什么样的?上面有没有封条?”

    “这我得好好想想,都过了三年了……”

    宋寡妇说着一番沉思,想来想去,最终点了点头。

    她说道:“我记得梦里他披着的枷锁上,还真贴着两道封条,上面的字我不认识,像什么乱七八糟的符文咒语一样。”

    “开头的字样你还有没有印象?是不是这样的?”

    三先生说着提起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宋寡妇一看,当即点点头说:“对对对,两道封条的开头,差不多就是这字样的……”

    我往纸上一看,三先生写的是两个字——‘敕令’。

    ‘敕令’就是命令,亦或是调令。

    这是道士开坛做法时常用的符头,以此命令或调令五行外的神魔,借来法力为己所用。

    这时三先生沉思道:“这不是封条,而是两道符。”

    “符?枷锁上怎么会有符?”宋寡妇一惊。

    三先生又道:“看来你丈夫七日回魂时,就被邪魔外道给拘走了魂,所以他托梦给你,找你求救……”

    听到三先生这话,我想起游魂们所说的,那个一条腿的老道来。

    难道是他?

    我正这么想着,就听三先生又说:“宋姑娘,若你丈夫三年前真被人拘了魂,只怕此时尸体也有变故。我是否能开棺一验?”

    “你要开我丈夫的棺?”宋寡妇一愣。

    三先生点头道:“我去坟地看过,你丈夫的坟邪气极重,坟前的风水也被人为改动过,只怕是有邪道中人为了借尸炼鬼,而刻意为之。若不开棺看看,只怕会后患无穷……”

    “那……那就依您的话,开棺……”

    此时宋寡妇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应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