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先生赶紧跳下坟坑,按着被子往尸体身下掖了掖,用棉被把棺材里的尸体整个包了住。

    看我和宋寡妇都愣在一旁不知所措,三先生这才说道:“你俩还愣着干啥?快把尸体抬出去,万一怨气涨到喉咙尸变,可就治不了了……”

    听到这话,我和宋寡妇赶紧一个抬头一个抬脚,把卷在被子里的尸体抬出了坟坑。

    三先生见状,忙又叫来那四个负责拉被角的街坊,让他们四个人抬着棺材板,搭着尸体就往回走。

    一路上,三先生一直催促我们加快脚步,可他自己却跟在人群后面,不停警戒地左顾右盼着。

    他像在寻找着什么……

    好奇之下,我故意放慢了脚步,问他说:“三先生,您东张西望地看什么呢?”

    三先生笑了笑说:“你看周围,有东西在跟着咱们。”

    听到这话我一惊,赶紧也朝着周围扫量了起来。

    弯弯曲曲的小道两边,是两大片杂草丛生的荒野。

    左侧荒野的尽头是山,右侧荒野的尽头是白家沟镇外的一片开荒地。

    我们回码头时天早黑了,起初看时,四周围黑洞洞的我也没发现什么。

    可借着月光又仔细一看,隐隐约约地,就见两侧的荒草里,频频闪烁出一对对微弱的红光。

    红光所在处,还能看到一个个小脑袋,藏在草坑里悄悄往外探头。

    那红点是一双双小眼睛,从探出来的小脑袋形状来看,无疑,是黄皮子。

    这时三先生笑道:“我没说吗,它们一定会来报仇。”

    三先生也没多说,又叫大家加快脚步往回赶。

    没多久,我们把尸体抬回了码头。

    往前不远就是码头上的一片居民区。

    因为很多当地人在码头一带做买卖,就把家也从白家沟镇里搬了出来,住进了码头附近专门盖出来的一片简易房里,这样做事方便。

    可浩浩荡荡的人群队伍,刚抬着棺材板进入那片简易房,怪事就来了。

    队伍所经之地,隐隐约约就听一片孩子的哭嚎声四起,哭得一个比一个惨烈。

    孩子夜里哭闹很正常,可这么多孩子竟然都一起哭,那就事出反常必有妖了。

    大家忙问三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三先生答道:“别慌,越小的孩子灵性就越强,这是他们感应到怨魂进村,都吓着了……”

    大家一听这话,更慌了。

    这时三先生给出了个主意。

    他让街坊们分头去通知那些孩子正哭闹的人家,让他们给孩子兑一碗碱水喝。

    家里没碱的,就刮点墙上的腻子粉冲水也行。

    喝完之后,往孩子头顶上拍三下,说句‘莫惊莫怕’,孩子自然就没事了。

    若孩子还是哭闹个没完,说明这孩子天生灵性就强。

    这也好办,让孩子妈往灶坑里扔个鸡蛋,烧熟后给孩子吃,孩子马上就不哭了。

    三先生说,这是道家秘术中安魂收惊的偏方。

    听完三先生的吩咐,街坊们赶紧照做,分头去通知那些孩子正哭闹的人家。

    真别说,没过多久就听孩子们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显然是这法子起了作用。

    我们继续往前走,穿过这片简易房,前边没多远就是面馆所在的生意街。

    把尸体抬回面馆后,三先生叫人把两张方桌并到一起,随后把孙友德的尸体放了上去。

    但裹在尸体上的棉被,他没让我们打开。

    放好了尸体,三先生让帮忙的街坊们赶紧都回家照看家小。

    并特地嘱咐他们,夜里不管听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千万都别出来。

    因为今夜,码头会有大事发生。

    街坊们早就都听说了黄皮子会来报仇的事,其实不用三先生嘱咐,他们也巴不得赶紧回家去躲着。

    于是三先生说完之后,街坊们呼啦一声作鸟兽散。

    也没人再管宋寡妇死活了。

    街坊们一走,面馆里就只剩下三先生、李金鳌和宋寡妇我们四个。

    还有就是躺在大堂里,那具惨白僵硬的古怪尸体。

    这时三先生把我们叫到了一起。

    坐下后,他朝宋寡妇问道:“宋姑娘,你这面馆开了三年了,可曾察觉过一件事?”

    “什么事?”宋寡妇忙问。

    三先生又说:“我第一次进来,就觉出你这面馆里风水磁场有异,应该是被人埋了东西,你住了三年,从没觉出来过?”

    宋寡妇一惊,忙又摇了摇头。

    “你跟我来。”

    三先生也没多说,拽起宋寡妇就走。

    他把宋寡妇依次拽到大堂的四个角落,让她仔细观察。

    四个角落里,东边角落摆着一个咸菜缸,西边角落竖着一个木制橱柜,南边角落放着宋寡妇养的盆景,北边角落放着收钱的柜台。

    看了一圈之后,三先生问:“宋姑娘,你发现了什么没?”

    宋寡妇一脸茫然,又摇了摇头。

    三先生这才跟她解释。

    东角咸菜缸里的咸菜疙瘩,用手一撕就烂,软糯得就像木屑;

    西角的橱柜是用木板做的,可用抹布擦完一看,抹布上竟沾满铜臭;

    南角那些盆景明明浇了水施了肥,每天宋寡妇还特地往盆里扔两个鸡蛋补充营养,可盆里的花还是萎靡不振满是虫洞;

    而北角的柜台旁边就是通风窗口,可柜台上水迹斑斑,湿气根本散不出去。

    这些细节,三先生不说出来,一般人还真注意不到。

    紧接着,三先生又把宋寡妇领到了大堂中央,让她抬头往上看。

    上面就是房顶的横梁,还吊着几条腊肉。

    腊肉风干得很好,干燥得就像是毫无水分的石头块儿,上面还沾着一层薄薄的灰。

    三爷指着那腊肉说:“这腊肉做得真好,可这里是水边的码头,平时河风一吹湿气最重,洗完衣裳都不容易晒干,腊肉怎么可能风干到这地步?”

    宋寡妇当然说不出缘由,也疑惑了起来。

    于是三先生叫她找来铁锹和铁镐,又让我和李金鳌帮忙,按照东南西北中的顺序,依次刨开了大堂四个角落和中央横梁下的地面。

    地底下,竟然埋着五个瓦坛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