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孤灯子说完这些,我不由得转看向了一旁的三先生。

    就见他也同样满眼惊讶。

    如果说三先生能掐会算,面前能算半个神仙。

    那这老和尚未卜就能先知,简直就是神仙无疑了。

    沉思片刻后,他朝孤灯子问道:“是那位压龙老僧叫你来找我们的?”

    孤灯子忙点头道:“师父他老人家说,你们今日今时会离开码头,因前世旧账而到桥头村去,师父怕你们到村里后摸不着头脑,毕竟桥头村早已人非物也非,所以特地叫我来此等候,好为你们二位做个引荐……”

    孤灯子把话说完,三先生又是一阵沉默。

    想了想,他说道:“也好,既然那仙人说机缘到了,那想避也避不开,孤灯子,你就带我们去桥头村压龙庙里,拜会拜会你这位老师父吧……”

    说完话,三先生赶着驴车就往前行,带着我们直奔向了桥头村方向。

    桥头村离着码头不远,没多久的功夫我们就到了附近。

    可快到村口时,眼前的景象让我们多少有些惊讶。

    这村子既然叫桥头村,说明必然和水有关。

    可到了村子附近我们一看,既不见水,更不见桥。

    甚至也不像其他村子一样,村外不是郁郁葱葱的苞米地、麦子地,也是一片片郁郁葱葱的荒野。

    而桥头村周围,是一片又一片的沙地,连草都长不出来。

    这倒让我有点疑惑。

    因为桥头村离着白家沟镇也就几里地,白家沟码头是附近九条河道的交汇口。

    按理说,周围的村落都应该多水才对,就算村周围没河道,土壤也该肥沃湿润。

    来桥头村的路上,我们也经过了几个小村子,都是这样。

    可唯独到了桥头村,简直旱得像是一片沙漠。

    来不及三先生我俩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坐在车斗里的孤灯子,已经指着前边喊了起来。

    “看,那便是我如今修行的压龙庙……”

    我们顺着孤灯子手指方向往前一看,前面不到一里地的沙地尽头,果然显出个孤零零的小村子来。

    村口前几十米外,坐落着一座破烂的小庙。

    小庙的墙是用黄泥糊成的,庙顶陈旧的瓦片上盖着一块块草帘子,顾及是经常漏雨来不及修。

    从小庙古朴的建筑风格来看,估计少说也得有个百年以上的历史了。

    而小庙再往前十来米的地方,是一道横挡着庙门的深沟。

    那沟又宽又深,蜿蜿蜒蜒不见头尾,唯在通着村口的地方搭了座木板桥,这才足够村里人通行。

    我心说,莫非这破木板桥,就是桥头村名字的来历?

    这时坐在我旁边的三先生,却紧紧皱起了眉头来。

    他盯着那深沟看了又看,不禁沉着脸色嘀咕了一句话——

    “好重的邪气。”

    “邪气?”

    我一惊,似乎一点没感觉到。

    不过我明显可以察觉的是,随着我们的驴车距离桥头村越来越近,一直坐在车斗里发愣的狐狸脸,脸上逐渐泛起了几丝紧张不安。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开始害怕……

    很快,三先生赶着驴车,带我们过了沟上的木板桥。

    把驴车在压龙庙前停好之后,孤灯子第一个单腿蹦下了车,带着我们就进了庙去。

    庙里一片阴郁孤寒。

    一进了庙殿,我们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座高大的龙头龙尾将军像。

    盯着那像看时,三先生又嘀咕了起来。

    他言道:“怪了,看这像上的龙头,分明该是龙王。可龙王替天治水政,为文官,从古至今为龙王建庙立像,也没有穿铠甲这一说……”

    听到这话,我在一旁问道:“三先生,莫非龙王穿什么,还有这么大的讲究不成?”

    三先生点了点头,叹道:“穿文官袍的龙王,才是一方龙王,穿武将甲的龙王,可就不是龙王了……”

    “啊?”

    我听到这话一愣,可三先生却没再多说,开始围着那神像仔细打量了起来。

    正在这时,一个沉稳老迈的声音,从庙殿的后门里传了出来。

    就听有人笑道:“道友果然好见识,不愧是得了玉书老弟真传之人……”

    听到声音,我们都朝后门口看了过去。

    就见个清瘦的老和尚,身披着件破烂的袈裟,从门里走了出来。

    看老和尚的神情打扮,无疑,正是孤灯子提及的那位压龙老僧。

    虽然是白天,可老僧出来时,左手中却仍然拎着一盏昏暗的油灯。

    而他右手里拎的,则是只生满锈的黄铜水壶,手里还一并捏着几个茶碗。

    一现了身,老僧忙请我们在殿前蒲团上坐下,随后将两个茶碗分放到我和三先生面前。

    他边拎着铜壶往碗里倒水,边从身下的蒲团里抠出两小撮棉花来,就往水里扔。

    对于他这举动,我和三先生都有些费解。

    这时老僧却又笑道:“二位见谅,小庙穷苦也备不起好茶叶,只能以棉代茶,还望二位莫怪……”

    这叫什么茶?

    放在平时,我肯定不会喝,怕闹肚子。

    可身旁的三先生,却想都没想就端起了茶碗,笑答了句‘客随主便’之后,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见三先生都喝了,未免失礼,我也只能端起碗来。

    可才喝一口,我心头一惊。

    那水里泡的分明是蒲团内的烂棉花,可泡出来的味道,甘甜清香,简直胜过我这辈子喝过的所有茶水。

    而是老僧手中铜壶里的水分明是凉的,水倒进碗里却开始冒热气,喝着有个七八十度,正是最可口的时候。

    惊讶之中,我不由得又打量起那老僧来。

    难不成,他真是神仙?

    这时老僧的目光,却看向了立在三先生背后的狐狸脸。

    她已经不再学我的动作,因为把三先生错认成了马玉书,倒是开始缠着三先生不放。

    那老僧又笑了笑,说道:“阿紫姑娘,我们百多年没见了吧?想不到,你相比当年一点没变……”

    这老僧,竟是狐狸脸的老朋友?

    三先生显然也好奇,放下茶碗,就笑问道:“老仙师,敢问您是何方神圣?在此等我们,为的又是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