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那老僧故事中所提到的狐家,和阿紫有关。

    可这事老僧也没多提,叹了口气,又接着道:“那马玉书也是狡猾,有那一门狐家人帮忙,要胜那冉天龙倒也简单,可他偏偏停了手,竟跟冉天龙谈起了交情来……”

    “交情?他俩之前又不相识,有什么交情可讲?”三先生问。

    就听老僧答道:“那次交手之前,两人之间确实没什么交情,可天下的玄门子弟,乃至于人世中修行的地仙,又有几人没听过马玉书的名头?此人可了不得,百多年前可算当世道门第一人,是个与生俱来的道门奇才,他更与常与各处的地仙精怪交好,可谓道魔双修,因此阴阳两道那时都得卖他几分薄面,甚至常有人以结交他为荣……”

    话听到这儿,我一阵感叹。

    以前从三先生口中,我也听说过些关于马玉书的事。

    尤其喜娘闹码头那事之后,更明白这马玉书绝不简单。

    可如今又听老僧这么说,难免又加深了几分震惊……

    这时老僧接着说道:“都说人是万物之灵,灵在何处我不知道,但有一点,确实令世上其他的动物遥不可及。那就是人比其他万物要更聪明,更狡猾,论心智,即便修了千年的地仙妖魔,也绝不是人的对手。那时,见马玉书突然示好,并口口声声说只想借水,只需稍稍改动下小海河的河道即可,绝不会影响当地风水,那冉天龙竟真上了他的当,他见马玉书名声在外,如今又论文论武都可谓是当世大才,为了交他这么个朋友,冉天龙也就答应了他的要求,最终在马玉书的哄骗下,签下了一纸借据,将小海河的水借给了马玉书……”

    “看来那冉天龙,这次是摊上大事了……”话听到这儿,三先生皱起眉头道:“他若是真龙王爷,倒有掌河调水之权,可龙王爷乃是天赐给龙族的官职,他是假的,哪有借水之能?”

    老僧也点点头,又一声叹。

    “正是如此,马玉书要借调河水,只需打走冉天龙,再拓开河道即可,于天道来说,冉天龙根本无权干涉。他非要哄着骗着让冉天龙签那借据,是为了嫁祸顶罪!”

    “嫁祸顶罪?这是何意?”三先生又问。

    老僧接着道:“若是一般事由,马玉书刨开河道就算把河水放干,天也不会干涉,可他借水的原因竟是要汇九河阴邪之气,在白家沟绘成邪阵,祸害苍生!这大逆不道之举,天怎能饶?天有眼,必会降下天谴雷劫惩戒于他!可马玉书那一纸借据,等于和冉天龙达成了合作,小海河引流入邪阵的罪名,这不就落在了冉天龙的头上?更歹毒的是,那马玉书口口声声说,只需稍加改动河道流向即可,不会影响当地的风水,可你们如今往门外看……”

    老僧话说到这儿面露怒容,抬手间朝庙门外一指。

    其实不用看我们也知道,外面是满地的黄沙。

    “这就是当年马玉书干的好事!”老僧气急败坏地又说道:“那借据一签,他立刻起坛作法,令小海河百里河道干涸,沿河百姓从此风水变迁,运势一落千丈,这才成了如今这般景象……”

    “想必,那冉天龙知道上当后,不会善罢甘休吧?”三先生又问。

    老僧点头道:“那是自然,冉天龙心知受骗,气得去找马玉书搏命,怎料想那马玉书早有准备,竟在住所外暗布法阵困住冉天龙,最终将冉天龙镇压在了这龙王庙下,并向百姓们散播冉天龙乃是人间恶妖的传闻,将小海河河水干涸之事,也归罪为那恶妖搞的鬼!百姓愚昧,都听信了马玉书的谣言,从此再没人来拜龙王庙,这龙王庙,也从那时起被马玉书改做了压龙庙,真了那冉天龙百十多年不得翻身……”

    “这么说,那冉天龙如今还……”

    我不由得看向了地面,一想到一条千年修行的大蚺蛇精被压在下面,不自觉地一阵头皮发麻。

    就听老僧应道:“不错,可怜那冉天龙,早年出身于长白山天池,苦修两千多年终成气候,本想为百姓谋些福利,最终却落了个如此的下场,真是令人唏嘘……”

    老僧话一说完,三先生当即问道:“老仙师,这么说来,您不是那位冉天龙咯?”

    三先生话一出口,逗得那老僧哈哈一阵大笑。

    他摆摆手说:“您说笑了,我一出家人,岂会是那千年妖修?莫非你看我长得并不像人,倒像蚺蛇?”

    “不敢不敢,只是乱猜而已,还请前辈赎罪。”三先生连忙道歉,接着又笑问道:“可这庙既是压着那蚺仙的压龙庙,老仙师为何会一直在此修行?莫非跟此事,也有什么关联?”

    听三先生提及这话,那老僧眼神中竟闪过一丝落寞。

    他一声暗叹,才道:“我年轻时本不是僧,也是道门中人,会出家为僧,并在这压龙庙内苦修一世,只为偿还当年之罪……”

    “罪?什么罪?”

    “当年马玉书汇九河成邪阵,我,是帮凶……”

    老僧这话一出,我和三先生全都一惊。

    这时老僧看向三先生,不禁又是一叹。

    他言道:“看您年纪,也该有个七八十岁,若提及百年前的一些人一些事,您不一定全都清楚,毕竟很多人事物,都如那马玉书的下场一样,早被人为地抹除掉了。但我提个近代的人,您兴许有耳闻……”

    他说着提及了一个名字——

    “白颖焱。”

    这名字不光三先生听过,我也听过。

    于是我抢着答道:“这人我们知道,不就是那位白家沟子的老镇长,蓝灯白五爷……”

    “不错,正是刚刚故去没几年的那位白五爷……”

    老僧微微颔首,眼中竟现出几许莫名的伤悲来。

    我心说也是怪了,自打我第一次到白家沟,这白五爷的名字就经常被人提及。

    他虽早已去世,但和我却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

    可这关联是什么?我却说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