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咱们竟然中计了,这怎么可能?”

    周老头一声惊呼,眼神惊怒交加中夹带着丝丝恐惧。

    死死盯了我几眼后,脖颈像是坏掉的轴承一般,发出‘咔咔咔’的声响,缓缓扭动,眼神落到我身后那悬浮离地的半透明红影上。

    他如我一般的看不清粽姨,但不妨碍他意识到对方的非人类身份。

    这可不是普通的凶灵,而是可以变化为正常人模样、足以混淆视听的恐怖凶灵。

    即便距离周老头和周答这两个混账五六米开外,我也能听到他们胸腔中‘砰砰砰’的高速心跳声。

    这两人紧张到了极点。

    局势瞬间翻转,这完全在他们预料之外,此刻岂能不惊?慑于我阴阳大师的响亮名头,他们又岂能不惧?

    “姓梁的,你别过来!不然,这老秃驴就得身首分离。”

    周答反应极快,瞬息间收刀,闪电般出现在不能动弹的佛宗大师觉门身旁。

    铁铸般的左手拎着老和尚领口将人揪起来,右手掌控的锋利大刀横在佛宗大师脖颈上,稍微用力就割破了皮肤,刺眼的红血流出来,染红了僧衣。

    觉门大师的眼神转为极度愤怒,即便他是个戒嗔戒怒的出家人,此刻,也被周答这无耻至极的手段激怒了。

    周老头面上的惊惧瞬间敛藏,站直身体,遥遥和我对峙着,故作云淡风轻之态。

    “哎呀,是老朽小看了梁师,还请梁师恕罪;不过,老朽真就想不通,梁师是如何窥破我等行藏的呢?

    我自问,做的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你看啊,这些师傅直到死,没有一个事先瞧破玄虚的;不知,梁师可否为老朽解惑啊?”

    老东西开始扯东扯西。

    我马上意识到对方在拖延时间。

    转念一想,我目光就落到那血弥勒身上,心念闪动:周老东西的杀手锏就是这尊邪神,很明显,眼下的他没法立马召唤出对方来保护自身;

    所以,借着解惑,同时挟持了觉门大师,想要拖延到血弥勒出手对付我和粽姨。”

    “老辣这个词就像是为周老不死的量身打造一般,经验和警戒心理稍差的,很容易就会被他坑死。

    和这等老狐狸打交道,果然不能掉以轻心,即便是占据了上风,也不能飘。”

    我眯了眯眼,压制着心底愤怒,琢磨一下后,有了决断。

    冷笑一声:“老不死的,既然你问了,那我就满足你的好奇心好了;

    你们周家耗费心血,不惜用周中举撞邪为饵,引周边的阴阳先生们前来赴死,确实,整个计划真就没有太大的破绽。

    但此事进行到我这一步的时候,可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周答抢先追问。

    “你们因着我年轻,做事时远没有面对觉门大师时机警,言语间虽然恭敬,但并不走心,眼底深处时常流露轻视之意;

    而我这人,对这方面特别敏锐,早就察觉尔等表里不一。”

    “在那邪怪小楼中,血弥勒邪神的手段多变,幻境布置的惟妙惟肖以假乱真,此等高手,哪有让我轻易将周中举救出来的道理?

    我能全身而退就算是烧高香了,万万没有轻易寻得周中举的道理,那时候的我就满心疑惑了。

    过程太过顺利的话,往往预示着不太妙。”

    “然后,你们想尽办法地将我留在周家,为不久后的鸿门宴做铺垫。

    殊不知,趁着这个时间段,我跑遍了整个佛火镇,和诸多老手艺人混熟了,言谈间,你们周家的发家史可就发掘出来。

    感情,十几年前,周家都濒临破产了,但不知走了什么运道,从那年起,周家就开始飞黄腾达起来,短短十余年,积累巨额财富,成为佛火镇首富,这经历简直令人咋舌。”

    “更有趣的是,我打听到,十几年前,周答的姐姐周悦玫被鬼邪缠身,其丈夫和孩子魂魄都被鬼邪吞吃导致死于非命,周悦玫本人更是大病一场,高人断言那女人折了数十年寿数。

    啧啧,当年也是请了七八名阴阳先生看事,全部败退而走。”

    “我又刻意打听那些前辈们的后续,发现大都下落不明了。

    如此多的讯息汇聚一处,老东西,你说,我会不会怀疑周家暗中在布置针对阴阳先生们的恐怖陷阱呢?”

    这番话出口,周答和周老不死的眼中都现出恍然之色。

    “梁松禹,是我们小瞧你了,年纪轻轻的,做事这般谨慎,让我大开眼界。”

    周答控制着满目怒火的觉门,感叹着来了这么一句。

    后面的事当然不用多说了,我既然升起这么大的怀疑,鸿门宴上自然不会轻易食用周家提供的酒菜,根本就没有中招昏迷,随后不过是顺水推舟演戏;

    且真身早就隐在暗中观察,明面上的那个我,是凶灵女鬼假扮的;无论周家如何算计,又岂能让我入毂?

    “啪啪啪!”周老不死的竟然拍起巴掌来,眼中都是欣赏的看着我。

    “梁师,老朽真心得说一句,佩服。”

    他极为恶心的举起大拇指示意。

    我呸了一口,冷冷的说:“老东西,现在,你们已经被我揭穿了丑陋面目,若是想少遭点罪,就束手就擒,马上放了觉门大师,我还可以给你俩一个痛快,否则……。”

    我眼神犀利起来。

    “哈哈哈!”周老不死的忽然仰头大笑,随后面容一整,阴森地说:“小辈,老朽承认你有几分手段,更有那御使鬼灵之术,要是正面对上你,我和答儿当然毫无胜算;

    但可惜啊,你还是不够狠,当答儿制住觉门秃驴的同时,你就该不管不顾的出手,将我俩置于死地!你大意了,竟然容老朽拖延了这许久?

    此时,可就容不得你嚣张了,今儿,你和觉门都得命丧于此。”

    随着这话,老东西手中亮出一柄匕首,很是让人意外的往自家胸膛处狠狠划去。

    衣物破裂,其胸膛上出现尺长的翻卷伤口,一股子血就那般喷溅出来。

    老东西转身,血都迸溅到血弥勒佛像的体表之上。

    一股子阴森至极的气息猛地从血弥勒身上释放出来,转瞬之间,就席卷了整个空间。

    “梁松禹,如果你还有来生,千万记住今儿的教训,该出手时,莫要迟疑!哈哈哈。”

    一股子殷红的浓雾将周老不死和周答全部掩盖其中,周边场景转变为血雾弥漫的恐怖区间。

    我持着天蓬尺,眼瞳缩紧,看向四周。

    隐约看到血雾深处是一座座高达三丈以上的佛陀像,只不过,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变化出的多臂之中,持着各式各样的佛宗法器。

    它们的眼眸都呈现血红之色,很明显,正在等待一个命令,这些三丈高的邪佛像就要杀来了。

    即便粽姨战力不凡,但我毕竟法力微薄,汇合我俩之力对抗此等大暴走形态的邪神团体,那不死也残。

    粽姨在我身后,幽幽的说:“好重的邪气,此邪已经成了气候。”

    我点头,赞同粽姨的判断。

    刚要和她说些什么,前方血雾震荡,紧跟着,一只断裂开的巨大佛头,双眸散发血光,对着我就飞冲而来!

    那物急速飞冲,脖颈断裂处滴着红血,猛然张开大口,其内惨白獠牙森森排列,欲要咬住我的脖颈。

    “放肆!”

    我怒吼一声,天蓬尺上黑光闪动,附着一重黑色阴火,狠狠刺向飞冲的佛头。

    咻!电光石火中,天蓬尺从飞冲佛头之中刺了过去。

    我就是一愣。

    “这是幻像,不要被迷惑。”

    粽姨急急提醒。

    我眼睁睁看着那物一口咬在自己脖子上,只说眼睛传来的视觉图案,那真是无比真实,但事实是,被此物咬中的我,一点不适感都没有。

    飞头从我脖颈处一冲而过,发出桀桀怪笑声,转眼就崩碎无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