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肆抬腿跨过地面的狼藉,不慎踩到掉落在地的点滴瓶和装满的尿袋,根据门牌号顺利来到晓柒月所说的地方。

    一推门,只见晓柒月的爷爷坐在轮椅上,面如死灰,半靠在轮椅上的样子,像极了浑身无力的僵尸。

    房间的窗帘被拉开,天空并没有太阳和月亮,也不大能判断时间。

    因为外界的狂风骤雨掩盖了一切,灰蒙蒙的气息将整个房间衬托得极为阴郁。

    闪电从天空劈下,撕开云雾,光芒映射着老人的脸。

    那是一张如同从冷库里拉出来的干尸一样,僵硬且不自然的脸。

    扭曲的笑意搭配并不真诚的表情,着实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氛围。

    这画面看上去太像经典恐怖情节里,主角误入鬼屋的画面。

    时肆下意识咽了咽唾沫,不希望自己是冒险团里衬托主角幸运而率先牺牲的倒霉蛋。

    “事情不是爷爷你想的那样,我们从来没有想过抛弃或虐待你。”

    晓柒月一边摇头一边说话,语调颤抖,泪水浸湿眼眶,“实在是爸爸妈妈工作都忙,我上学排课很紧,没办法照顾你,所以才在邻居的推荐下将你送到幸福养老院。”

    “这里是远近闻名的好养老院,我们想让你得到最好的照顾……没想到那些美好传闻都是假象,真相是吃人的魔窟!”

    一想到自己的爷爷在养老院里受尽折磨,晓柒月便觉得自责和难过。

    她和家人本是一片好心,却做错了事。

    尤其现如今爷爷还误会了他们,以为他们是故意而为之,不想照顾她,才将其送到这里。

    这使得晓柒月更加伤感懊恼, 她不断跟爷爷解释,可毫无说服力的言语,却并不能缓解爷爷心中的愁郁。

    爷爷身体的恶化越来越重,皮肤各处浮现尸斑,凌厉的脸色近乎要卷起一阵阴风。

    他像一个肿胀的气球,每次吸气,房间内的空气都会以急速向爷爷的方向收缩。

    面对空气的压力挤压,房间竟也逐步缩小。

    “这是什么情况?”陆苏没想到自己所在的房间会向内挤压,惊讶到合不拢嘴。

    房间就像被四个方向的压力器同挤压样,以将几人压成肉饼的趋势不断收缩。

    “爷爷,就算你不听我解释也没关系,我求您别带着怨恨离开。”

    晓柒月完全沉浸在被爷爷误会的局势中无法自拔,全然忽视了自己的危险情处境,“我知道现在说抱歉没有用。”

    “毕竟您所经历的伤害与死亡都无法挽回,但……”

    “我只求您别那样难过……”

    像珍珠一样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晓柒月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难过。

    房间的空间越来越小,所有家具都挤到一起。

    原本几十平米的地方已逐渐压缩至为几平米。

    凳板桌子挤成一团,盛装牛奶的玻璃瓶被挤碎与奶香的牛奶混在一起。

    房间再这么收缩下去,她们三个都得死。

    时肆只得抽出镜之刃,并将剑柄和剑头分别抵住房间两侧,试图阻止空间收缩。

    可诡异的是,墙壁竟穿透剑刃仍旧不断挤压!

    这招儿没用!

    时肆情急之下将视线转向躺在轮椅上的爷爷,他是这个房间的主人,也许只有他有能力终止房间的收缩。

    该怎么办呢?

    晓柒月仍旧沉浸在懊悔中不断哭泣,可这样没办法阻止世界崩坏。

    如果有用,她刚才哭的时候爷爷的异化就该停止了,事实证明,这些眼泪不光起不到任何正面作用,反倒加速了爷爷的污染。

    如果无法弥补,那最好办法就只能是终结。

    时肆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停止房间的压缩,但这件事她不好出手,只能交给晓柒月。

    “还记得我之前问你的问题吗?再这么耗下去,咱们都会死。”

    时肆走到晓柒月身边,伸手拍了拍的脊背,“咱们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的了。”

    爷爷是房间的罪恶源泉,只要杀死他,一切就能终止。

    “不,我做不到,我和爸爸妈妈的错误决定,已经让他受了很多折磨,我怎么还能狠得下心来伤害他?”

    晓柒月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你不杀他,下一个死的就是你。”时肆眉头紧皱,“如果不是最后关头,谁也不想做到这个地步。”

    “刚才你已经试过宽慰他,有用吗?他不仅不听你解释,反倒收缩整个房间,想将我们都压成肉泥。”

    “我也曾试着用镜之刃阻止房间收缩,结果你也见了,没有任何作用。”

    “咱们手头可以尝试的方法都用了,眼下就只有杀死爷爷这一种方法。”

    时肆原本不想说这些浅显易懂的大道理,可眼见晓柒月想不透,她便只能实话实说。

    “为什么不奋力一搏呢?还是说你要继续用那个毫无作用的办法,说些忏悔的说辞来试图感化他?”

    时肆示意晓柒月抬头,看向轮椅上那个肿胀如气球般的爷爷。

    污染和异化已经将他完全侵蚀,如今与其称他是人,更不如说是个濒临腐烂的怪物。

    晓柒月的道歉和忏悔只会加重爷爷内心恶意的无限放大。

    他会将这一切当然的理解为孙女对他的亏欠,而这份亏欠,会在恶意的滋养下野蛮生长。

    既然歉意没有用,便只好用以暴制暴的方法。

    “我……”晓柒月擦掉眼角的泪滴,没想到事情终究还是走到这步田地。

    “其实你很清楚吧,你真正的爷爷早就死了,眼前这个不过是诡异附身或诡异幻化。”

    陆苏向来看得清楚,见晓柒月犹豫纠结,你也走过来撕开真相,“诡异摸清了你内心的愧疚和歉意,因此制造压迫环境来攻击你的心。”

    “如果你只是站在这里不断道歉,房间的收缩会仍旧继续,咱们都会被你爷爷杀死。”

    “只有击杀的污染源,咱们才能得到喘息机会。”

    时肆点头,开口说着:“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还是说……你想让我来?”

    只要用镜之刃杀死爷爷,大家都能获救,时肆一开始就明白的,但这毕竟是晓柒月的爷爷,该由晓柒月自己出面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