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腕、跳楼、溺水、吃安眠药都不能确保自杀成功,比起死状惨烈,在命悬一刻的危机时刻被人救上来,更让人痛不欲生。

    别用那些假大空的心灵鸡汤来安慰我,我只知道现实情况是我换了张皮,整个人生都不一样了。】

    “烦死了,真的好想出门被车撞死啊。”

    叶五弦曾不止一次得这么想过。

    爸爸喜欢刷短视频给性感女主播打赏,妈妈喜欢看男团选秀给出道男爱豆做数据砸钱,两个长相平平、臃肿肥胖的男女,都拥有着对美的极致追求。

    在这样的强烈欲望下,他们的女儿出生了。

    叶五弦没有可以继承的优质美貌,也没有幸运到中了基因彩票,而是生得和父母一样丑陋。

    这话乍听起来像是对叶五弦的嘲弄,以及对美貌追求的过分扭曲,但放在叶五弦父母上却莫名其妙的恰如其分。

    有人拥有堪比维纳斯和潘多拉的美貌,是上帝最杰出的艺术品。

    有人就像是不小心被女娲扔到地上,导致把脸拍大饼的泥娃娃。

    “你怎么长得这么丑呀?”

    “整个小区就没见过比你还丑的孩子。”

    “天啊,我看见你就倒胃口。”

    叶五弦无论走到哪里,身边永远环绕着这样的声音,父母的嘲弄、亲戚的鄙夷、外陌生人的远离,都无情打击着她的心。

    日子逐渐流逝,叶五弦一点点长大,其实她已经慢慢接受了别人对她外貌的嘲弄,也接受了因为容貌受到的不公平对待。

    可莫名其妙的校园霸凌,还是将她本就破碎的心踩得更加稀巴烂。

    她没有招惹过任何人,在学校乖乖学习,放学第一时间回家,过着两点一线,枯燥乏味的生活。

    然后,她突然就被霸凌了。

    那天她背着书包上楼,正打算进入班级,就突然被人推了一下,直接摔在地上,膝盖被蹭破一块皮。

    叶五弦错愕地回头不明白,还搞不清此时的状况,身后三个双手叉腰的女生,就满是嘲弄的看着她。

    “我靠,你可真丑啊!”

    “瞅瞅你身上的肉,走起路来肉还会颤吧,太恶心了。”

    “看见你就影响心情!”

    为首的女生在说完这些话后,还不忘走上前重重踢了叶五弦肚子一脚,“狗东西!”

    说罢,三人便扬长而去。

    叶五弦莫名其妙被人推倒、咒骂,心情当然不好,但自小被人嫌弃辱骂惯了的她倒也没因此掀起情绪的太大波澜。

    她踉跄站起身,拍掉裙子上的灰尘,给膝盖的伤口贴了个创可贴,一瘸一拐地进入班级。

    叶五弦本以为这场霸凌只是高中生涯的意外,没想到却是开端……

    从那天起,她开始不断被各种人欺负。

    走路的时候会有人伸脚将她绊倒、铅笔盒里会出现蟑螂和跳蚤、会有人故意在她的座位上倒上红油漆假装姨妈血、上课的时候也会有人趁老师不注意,拿橡皮和小纸条往她身上丢……

    她不止一次的被女生推搡着挤入厕所隔间,从头顶浇冷水,被女士香烟烫皮肤。

    也曾被男生强拽着拖进监控死角,扒下衣服,拍下淫秽照片。

    “我靠,你这死肥猪的身材还真是让人倒胃口……”

    “你怎么能长这么丑啊,真恐怖。”

    那些人凌辱她、欺负她却还要在事后把责任都推卸到她身上。

    【我们只是跟她开个玩笑,谁让她这么不经逗呢?】

    【我们只是那天不爽,恰好想找个人发泄一下,谁让她那么倒霉偏偏在那个时间出现?】

    叶五弦什么都没做错,一直本本分分过着自己的人生,就因为外貌不够漂亮成了霸凌者欺凌的借口。

    她的整个学生时代痛苦且麻木,试图告诉父母自己的冤屈,到头来也不过是换来一句:“怎么人家不欺负别人,偏偏欺负你?”

    心灰意冷的叶五弦尝试过许多方式自杀,但也不知道是足够幸运,还是特别倒霉,每一次死亡都以失败告终。

    她明明是校园里人人都想啐上一口的受气包,却在死亡时总能被好心人救助。

    比如杨钰。

    杨钰是叶五弦一辈子都忘不了,也一辈子都有愧的人。

    是对方在她命悬一线之际伸出援手,谴责那些霸凌者,是对方给了自己一丝喘息的机会,更是对方帮自己分走了灾难。

    叶五弦发觉自己从来没有那样懦弱过,看到杨钰帮自己被霸凌者注视从而遭到欺负,她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

    庆幸身上的苦难终于可以减缓。

    叶五弦懦弱地请了半个月的大长假,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家里,等待着杨钰完全取代自己全校受气包的地位。

    一切也真如她想得那样,杨钰被所有人欺负,等到她再次回到校园,所有人的攻击目标果然已经转移。

    杨钰也曾害怕地向叶五弦发出求救信号,希望她能像自己救助她那样,帮一帮深陷泥沼的自己。

    可叶五弦拒绝了。

    不是那种直白的告诉对方【我不愿帮你】的拒绝,而是漠视、假装没看见。

    用冷冰冰的态度和视若无睹的平静看待一切。

    叶五弦害怕重蹈覆辙,宁愿让救助自己的好心人受苦,也不愿再沾染一点点泥泞。

    这是可耻且令人作呕的行为,叶五弦从不否认这一点,可对生的强烈渴望以及因此而扭曲的求生意志,让她不得不这么做。

    “你们之所以能如此心安理得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谴责我,无非是因为你们没有经历过那种苦难。”

    “人都是自私且阴暗的,如果你们也承受了我这般痛苦,也会跟我持相同看法……先躲起来让自己活下去再说。”

    叶五弦不否认自己的肮脏和错误,但却不觉得那个时候她还有别的办法自救。

    或许也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只是以她那时候的年纪和头脑,想不到主意。

    她认为若旁人也承受这样的苦难,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手段也未必会有多干净。

    自己没错。

    后来,没过多久杨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