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霄下手很有分寸。

    看起来打得阿木满地打滚,其实都是冲着皮厚肉多的地方下手。

    这是他挨打得出的经验。

    杨霄小时候可没少挨杨镇南揍,杨镇南下手可狠多了,几次把杨霄打得几天下不了床。

    从某种程度来说阿木跟小时候的杨霄很像。

    都是犟种。

    即便被打死也不会开口认错。

    不过杨霄犯的都是小错,违法乱纪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做的,阿木从小生活在山里,缺乏父母的管教,对法律根本就没有正确的认识,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

    “杨、杨局长,孩子还小,您……”爷爷心疼孩子,还是忍不住开口为阿木求情。

    杨霄只是想让阿木长点教训,顺势停下手,把藤条丢到地上。

    “阿爷,别求他!”阿木龇牙咧嘴地瞪着杨霄,摸着被打得通红的皮肤和大腿,依然叫嚣道:

    “让他打死我!

    来呀,有本事你别停下来,叫一声我是你儿子!”

    “这小子……”

    周围的人见到如此场景,都忍不住摇头叹息,这样的人无药可救了,将来只能让法律来管教他。

    “阿木!”阿德只比阿木大三四岁,但是懂事很多,看到大批警察押着阿木回寨子,心里虽然害怕,但是也猜到阿木不会被抓,否则警察可以直接通知他们去公安局见人。

    杨霄看起来是个大官,特意跑到天星寨这是有意要放阿木一马。

    可阿木这混小子不懂事,挨了打还不认错。

    阿德急得直跺脚。

    他想要弯腰捡起地上的藤条,接着抽打不懂事的弟弟,手刚摸到藤条就一头栽倒在地上,浑身不停地抽搐,一张脸变得煞白。

    “阿德!”

    突然的变故然后在场的人大吃一惊,爷爷惊呼一声,上前用力掰开阿德咬得死死的牙齿,把自己枯槁的手臂塞进阿德满是白沫的嘴里,防止阿德咬断自己的舌头。

    “哥!”阿木也顾不得斗嘴,连滚带爬地到阿德身边,不停地为阿德掐人中,拍胸口顺气。

    “是癫痫!童然,快拿氧气救人!”杨霄看到阿德的症状,马上判断出他是癫痫发作。

    癫痫是一种脑部神经元异常放电而导致的脑部疾病,主要症状是呼吸困难、口吐白沫和浑身抽搐。

    杨霄从李鲤那里了解过阿德的伤情,知道他会留下后遗症,当时也建议阿德爷爷把孩子带到康城的大医院治疗。

    没想到阿德的情况这么严重。

    稍微受到刺激就发病。

    童然和毛安平在警察学院学习过急救知识,虽然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但是知道眼前的情况怎么处理。

    他们拿着氧气袋上前,从阿德爷爷和阿木的手里接过孩子,把他抱到院坝的空地上,保证身体平躺。

    为了防止阿德伤到自己,童然又叫来两个民警,按住阿德的手脚。

    阿木知道警察是在救阿德的命,这个时候也没有再继续犯浑,站在爷爷身边,双手合十祈祷着,眼里终于流下懊悔的泪水。

    如果阿德因此出了意外,阿木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童然蹲下身,清理阿德口腔中的白沫和痰液,保持呼吸道的通畅。

    最后才给阿德戴上氧气罩。

    氧气袋可是救命的东西!

    这里是三四千米的高原山区。

    杨霄等人进山前准备了急救药品和氧气袋。

    癫痫病患者没有特效药,急性发作时最怕的就是窒息,氧气袋在这个时候救了阿德的命。

    几分钟后阿德僵硬抽搐的四肢逐渐软了下来,呼吸也逐渐变得平稳慢慢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着湛蓝的天空,他此刻感觉无助和绝望。

    自己的身体已经废了,下一次发病可能人就没了,弟弟阿木又是这副德行,迟早会闯下大祸,爷爷怎么办啊?

    眼泪从阿德的眼眶滑落。

    “哥!”阿木见阿德的病情缓解,扑到阿德的面前。

    啪!

    阿德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扇了弟弟一个耳光。

    这一巴掌比刚才藤条的抽打轻多了,可是却打得阿木泪流满面,扑倒阿德怀里哭泣道:

    “哥,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

    你快点好起来,我和爷爷不能没有你啊!”

    十三四岁的孩子已经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阿德和阿木之间的兄弟感情让在场的人动容,有人忍不住偷偷地抹眼泪。

    哎!

    阿木的行为虽然过激,可是又怎么能完全怪他呢。

    阿宝的人没有打伤阿德,阿木应该也不会干出这么偏激的事吧。

    在大山里,人善就会被人欺。

    更何况是阿德这样没有父母的家庭。

    阿木也是在用自己的方法保护家人吧。

    杨霄轻轻摇头,扶起跌坐在地上的阿德爷爷,问道:

    “叔,医生让你带孩子去大点的医院,你没带孩子去吗?”

    “去啦!”阿德爷爷抹着眼角的泪水,唉声叹气道:

    “去县城医院瞧了,医生说阿德脑子里有血块,得做手术。

    要、要七八万块钱。

    我们家哪有这么多钱啊!

    阿德知道后说什么也不治,他要把钱留给弟弟读书。”

    “你们啊!”杨霄听到阿德爷爷的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头冲着小浪川派出所所长左建强呵斥道:

    “左所长,我不是让你关注阿德家的情况嘛!

    凶手已经被抓获,可以向司法局申请法律援助,向打人者提起民事赔偿诉讼,要求对方支付医疗费啊!

    老人家不懂,你这个派出所所长也不懂吗?”

    “我……”左建强被骂得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辩解不清楚。

    他早就把阿德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哪知道阿德的情况这么严重啊。

    这个时候被杨霄骂,那是一点也不冤枉。

    阿木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杨霄,突然噌地从地上站起来,直挺挺地向杨霄走去。

    “小子,你要干什么,我们杨局长是在帮你,你可别不识好歹啊!”洪海东挡在杨霄面前,呵斥阿木退后。

    杨霄拍拍洪海东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太紧张。

    杨霄是经历过几次生死的,怎么会怕一个孩子呢,他想要看看阿木到底要干什么。

    阿木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和鼻涕,噗通一下跪在杨霄面前,重重地给杨霄磕头,说道:

    “求你救救我哥!

    只要你能治好我哥,我的这条命就是你的!

    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