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斌见杨霄脸色铁青,小声说道:

    “杨主任,您生病的这几年开销一定不小吧。

    其实我们也能理解。

    再说军安公司确实没有审计出什么问题。

    您别着急上火。

    要不回家跟杨将军……呃,当我什么都没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

    马建斌被杨霄瞪了一眼,吓得闭上嘴,不敢在杨霄面前多说一句话。

    马建斌的暗示让杨霄心悸。

    至少在公安内部,早就有不少人把军安公司看做杨家的产业。

    涉及到军安公司的业务自然是一路绿灯。

    杨霄现在想要撇清他们家跟军安公司的关系已经来不及了,当务之急是查清楚军安公司的一系列商业行为是否存在违法违规的情况。

    “马副主任,谢谢你。”杨霄站起身来,指着桌上的一叠文件说道:

    “我可以把这些资料带走吗?”

    “可以,当然可以!”马建斌把文件从桌上抱起,亲自送到杨霄的办公室里,说道:

    “您现在是咱们一科室的主任。

    任何文件都有权调阅。

    等会我去档案室补个手续就行。

    杨主任,您忙。

    我就不打扰您啦!”

    杨霄和马建斌的办公室门对着门。

    马建斌看到杨霄办公室的门从里面关上,嘴角撇了一下,自言自语地小声嘀咕道:

    “得嘞!省厅领导这个时候把这么个人调到审计处,很明显是不想再让人查军安公司了嘛。

    自己查自己,能查出个鬼来!

    还好我反应够快,差点在退休前阴沟翻船!

    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啊……”

    马建斌心情很好,庆幸躲过一劫,哼着小曲回到办公室里,继续摸鱼。

    他现在想的只有如何平稳度过接来的两个月,安安稳稳地退休。

    ……

    第二天。

    杨霄在单位的停车场看到迎面走过来的纪勤,招手道:

    “小纪,过来!

    会开车吗?”

    “会,杨主任您要去什么地方?”纪勤从杨霄手里接过车钥匙,坐进驾驶座。

    杨霄坐紧副驾驶,把座椅调到最后,让自己坐着舒服一点,他如今的身体恢复得很好,没有再出现眩晕的感觉出现,肌肉也在逐步调理恢复,完全可以自己开车,可是拿着车钥匙走到停车场才想起驾照早就已经过期,被注销啦,还没来得及补办。

    只能临时抓了纪勤的壮丁。

    “去福安区金湖街道格调服装厂!”杨霄给了纪勤一个地址,靠在座椅上半开玩笑地说道:

    “瞧瞧我,养几年病都快成废人啦!

    小纪,辛苦你跑一趟。”

    纪勤熟练地驾驶警车开出省公安厅停车场,说道:

    “杨主任,您别这么说。

    对了,您去格调服装厂是为了调查军安公司的事吧?”

    杨霄有些意外地看着纪勤。

    能进入省厅工作的都是警队的翘楚。

    当然像马建斌这样的老油条除外。

    纪勤能够只凭一个地址,就猜到杨霄的目的,看来她这几天的工作做得很仔细。

    杨霄的神态在转瞬间恢复正常,不动声色地问道:

    “噢!你是怎么知道的?”

    纪勤知道杨霄是在考她,倒也不怯场,大方地回答道:

    “杨主任,我查阅了近几年军安公司的商业往来情况。

    发现它与政府签订的第一个项目不是修建综合训练基地,而是与省军区签订的一份价值六百五十万的预备役训练服的采购合同。”

    纪勤不仅查了军安公司涉及投诉的项目,还很细心地查阅了其他与政府相关的项目,猜到杨霄去福安区的目的并不难,继续说道:

    “该合同的中标单价是三百二十五元一套。

    这个价格明显高于竞争对手。

    然而在最后一轮竞标前,本来最有希望中标的企业格调服装厂突然宣布放弃竞标。

    军安公司这几年被投诉的次数很多,可是最后都不了了之。

    杨主任,您怀疑匿名举报的就是格调服装厂的人?”

    杨霄没有马上回答纪勤,而是反问道:

    “小纪,你在一线干过吧?”

    纪勤的目光没有离开道路,点头道:

    “是,调到省厅前我一直在市局经侦支队。”

    “难怪!”杨霄默默点头。

    同样是警察,一线干警跟部门办公室的警察还是有明显区别的。

    特别是审计处这种专业性很强的部门。

    办公室里的警察就是穿警服的公务员,没有一线警察干事的劲头,对待工作也少了寻根问底的态度。

    纪勤跟其他人的差别很明显。

    她并没有局限在举报的一个项目上,而是深挖根源,在其他地方发现问题。

    杨霄继续说道:

    “知道为什么马副主任不愿意再查军安公司吗?

    因为军安公司的法人名叫安怡,他是我的表妹!”

    咯吱!

    警车突然急刹,停在马路中间。

    “杨主任……”纪勤一脸慌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不知道杨霄说出他与军安公司之间的关系用意是什么。

    杨霄今天把她单独叫出来,难道是想警告自己不要多管闲事?

    纪勤显得很紧张,双手死死地抓着方向盘,小心地问道:

    “我、我不知道……您……我们还去格调吗?”

    “去!怎么不去!”杨霄对纪勤的反应视而不见,他示意纪勤继续开车,神态自若地说道:

    “格调不会是匿名举报人。

    做生意是为了求财,不会轻易树敌。

    它既然在最后关头放弃竞标,应该是听到什么风声,或者……有人找上门打了招呼。

    也许正是因为知道军安公司和我家的关系,才主动弃标。

    格调没有举报的理由。

    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想看看这家军安公司到底搞的什么名堂。”

    杨霄转头,看着纪勤说道:

    “如果我说我们杨家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会信吗?”

    纪勤的脸涨得通红,杨霄的父亲是杨镇南,在省厅不是什么秘密,她担心这是杨霄对自己的试探,脑子转过几个念头,最后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

    “我信!”

    杨霄并不在乎纪勤相不相信。

    他也只是随口一问。

    对杨霄来说,现在已经不是协助纪委审计军安公司合同那么简单,他要查清楚军安公司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杨家不能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能被人打着旗号从事违法乱纪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