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杨霄下令重新调查姜春案的消息在市局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说新局长故意针对蔡副局长。

    两人争权夺利,矛盾不可调和。

    还有人说新局长心太急,刚上任就跟脾气火爆的蔡英雄硬扛,指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谣言很多,人心浮动。

    可是唯独没有人去关心案件的本身。

    因为在所有人看来,这个案子查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凶手就是姜春!

    如果仅仅因为罪犯的家属不认可判决,就倒查几年前的案子,公安局什么都别干,整天自查自纠得了。

    在大部分人看来,杨霄这是不专业的表现。

    这样的人怎么能当领导呢!

    不过杨局长已经下令,过场还是要走的。

    刑侦支队派人前往姜老头的家里,准备把他带回市局了解情况。

    “姜大爷!”辅警庄大用跟姜老头打交道的时间多,带着徒弟小秦来到姜老头居住的窝棚门口。

    姜老头这几年为了给儿子申冤,把老家的房子卖了,在市郊的大桥下搭了一个简陋的窝棚生活。

    他没有收入来源,靠着好心人社区的救济勉强饿不死。

    大部分时间就是拿着他的那些行头,在人多的地方静坐,希望能引起谁的注意,还他儿子的清白。

    可惜九陵的老百姓对杀人犯的父亲都敬而远之。

    姜老头听到喊声,镣铐门板探出头来,看到是两个辅警过来,哐地一声放下门板,躲在窝棚里不再露面。

    “师父,我们就多余来这一趟!”小秦满头大汗,一脸地不耐烦,言语里对这个命令充满怨气。

    “闭嘴,少说两句!”庄大用低声呵斥,冲窝棚喊道:

    “姜大爷,我这有酒有肉,您不出来吃点?”

    庄大用知道姜老头爱喝酒,来之前特意买了一瓶老白干,称了半斤卤肉,卤肉的香味钻进窝棚,姜老头摆着一副臭脸从里面出来,问道:

    “给我的?”

    姜老头像伸手拿酒,手挨到酒瓶马上顿住,把手又缩了回来,警惕地继续问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你小子是来给你们公安局当说客的吧?

    我儿子是被你们警察冤枉的,我跟你们有不共戴天之仇!

    拿走!拿走!我不吃你们的东西!”

    “姜大爷,你误会啦!”庄大用把酒和卤菜摆在窝棚前木板搭的桌子上,说道:

    “这些东西都是我掏钱买的,跟公安局没关系。

    咱们认识有五年了吧?

    这么多年你到处给儿子申冤,到底有证据没有?”

    “没有!”姜老头盯着酒肉,吧唧了一下嘴皮子摇头。

    “那你咋呼个什么劲啊!”庄大用有些失望,早知道就不自己掏钱包,花这冤枉钱了,直接把人带回刑侦支队,让韩支队长的人做笔录。

    徒弟小秦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对庄大用买酒买肉的举动也不理解。

    庄大用好奇地问道:

    “姜大爷,你既然没有证据,怎么知道你儿子不是杀人凶手?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就算有人愿意给你儿子翻案,那也得有理由才行啊!

    你知道真凶是谁?”

    “我上哪知道去!”姜老头依然摇头,他的手已经捏住一块卤肉送进嘴里,说道:

    “我虽然没有证据,也不知道真凶是谁,但是我知道小春肯定不会杀人……嗯,肉太咸了,下次去你们公安局对面卤肉西施那家买,她的味道才巴适!”

    姜老头冲着卤肉评头论足一番,继续说道:

    “小春从小患有小儿麻痹症,一条腿瘸的。

    还有两只手看起来正常,其实右手根本使不上劲,只能靠左手干力气活儿。

    你说他那样,左手拿刀,连杀只鸡都费劲,怎么杀人!”

    “姜春手脚残疾!”庄大用赶紧追问道:

    “这事你跟办案的警察说了吗?”

    “怎么没说,呸!”姜老头冲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说道:

    “医院的证明都让你们那个姓蔡的局长拿走了。

    最后搞了个什么医学司法鉴定,说我儿子可以具备作案的行为能力,可以趁人不注意搞偷袭。

    还说什么这反而证明我儿子心智不健全,具有反社会倾向。

    狗屁!

    我看就是你们警察破不了案,拉我儿子顶罪的。

    我们家无权无势,活该被你们欺负!

    妈的,我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两个小破辅警……”

    “姜大爷!”庄大用拍着姜老头的肩膀,说道:

    “你的好运气来啦!

    咱们公安局新来的杨局长下令重新调查你儿子的案子,让我们请你去公安局说明情况呢。

    不管最后能不能翻案,至少有人过问了。

    收拾东西跟我们走吧!”

    “真、真的!”姜老头愣了半刻,闹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人愿意管这件事了,他抹掉嘴角的油渍,手足无措地站起来,说道:

    “等等!你们等我一下!

    我、我回屋里拿点东西……”

    “师父,你跟这个疯老头废什么话啊,直接带回局里不就行了嘛!”小秦埋怨庄大用啰嗦,还买来酒肉跟姜老头攀谈。

    庄大用没好气地瞪了小秦一眼,低声呵斥道:

    “小子,你想当一辈子辅警啊!

    以蔡副局长和韩支队长的关系,姜大爷去了也是走个过场。

    我们要是能问出点什么……”

    庄大用没有把话说透,他冲小秦使了个眼色,继续说道:

    “我们这些没关系的想要转正比登天还难,现在公安局就是神仙打架,肯定有人遭殃,也有人踩狗屎运,我们为什么不搏一把!

    反正也没什么坏处。”

    “我明白了!”小秦恍然大悟。

    难怪庄大用对姜老头这么热情,原来是想从他那里套出点话来,然后向新局长邀功。

    小秦有些担心道:

    “师父,这样能行吗?

    我看你也没问出什么来啊。

    姜老头自己都拿不出翻案的证据。

    我看这事儿挺悬。”

    “行不行得试过才知道!”庄大用看起来老实巴交,在市局是出了名的“劳模”,其实心眼子挺多,说道:

    “就算没什么用,不也能在新局长面前留个好印象嘛!”

    姜老头从窝棚出来,怀里捧着他的那一堆行头,包括他和儿子的照片,儿子自学家电维修的证书等等。

    这些东西对其他人来说无关紧要,在姜老头看来却是能够证明儿子不是变态的证据。

    在姜老头看来,他的儿子只是一个想靠自己劳动生活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