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血液几乎笼罩了夜幕。

    血滴飞溅,落在周围的建筑物上,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然而,星榆却仿佛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她几乎不再躲避那些伤害,任由那些暴雨般的红色刀片在她身上落下伤痕。

    监管员脸上布满了汗水和血迹,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胸膛剧烈起伏。

    他几乎已经发挥了他所能调动的极限,现在每一次调动都让他感到力不从心。

    直到此刻,他的心中才泛起强烈的悔恨——

    随着战斗时间的延长,他的消耗不断增大,那些曾经如臂使指的血液控制现在变得越来越困难。

    更何况,他能控制的血液有限,这是对他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消耗。

    精神力正在迅速流失,仿佛即将熄灭的灯。

    即使极力遮掩自己的力不从心,但他能对星榆造成的伤害很明显越来越小。

    能够轻易将人刺穿、切碎的血液性态控制,为什么只能在她的皮肤上划开小小的伤痕?

    “为什么?”他不可置信地开口,“这不可能!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

    她记得……

    人类对于超凡能力的使用,都需要依靠精神力。

    好在,她不需要。

    星榆的步伐有些踉跄,熟悉的眩晕感传来,让她的思维变得模糊。

    耳边传来轻微的嗡鸣声,世界似乎变得寂静。

    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样战斗了。

    技巧太少,经验不足。贸然尝试,很可能又会像先前几次一样失败。

    能做的只有……活得比他久一点。

    只要不比他先倒下,胜利就一定是她的。

    鲜血不断从覆盖全身的伤口中涌出,在地上留下暗红的脚印。

    她似乎甚至缺乏了一直躲避的力气,只是固执地向前推进。

    监管员不由自主地后退,试图拉开和星榆的距离。

    每一击都倾注了他最后的力量。

    然而,星榆几乎已经没有多少攻击上的章法。

    她似乎甚至缺乏了一直躲避的力气,只是一直向前。

    凝结的血刃呼啸而至,带着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

    星榆以最小的幅度侧过身子。血刃擦肩而过,在她身后的墙壁上留下深深的裂痕。碎石飞溅,尘土弥漫。

    她抬起眼,竭尽全力般地猛然扑上前,瞬间缩短了与监管员之间的距离。

    监管员还未来得及反应,星榆已经扑到了他的身上。

    两人重重摔倒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尘土飞扬中,星榆用膝盖狠狠地压住监管员的胸膛,她能感受到对方肋骨在她的重压下发出咯吱声。

    右手举起短剑,对准他心脏的位置下压。剑尖闪烁着冰冷的光芒,死神的镰刀已至。

    她的眼中已经倒映出了必然的终局。

    求生本能在这一刻爆发。监管员不假思索地双手握住那剑刃,阻止它刺入自己的要害。

    锋利的刀刃瞬间深深陷入他的掌心,皮肉被割开的声音清晰可闻。鲜血汩汩流出,在地上形成一片刺目的红色。

    他的脸色因剧烈的疼痛变得惨白,冷汗如雨下,浸透全身。

    神经在哀嚎,但他没有松手,拼尽全力托住短剑,誓死不让它刺入自己的要害。

    短剑在两人手中剧烈颤抖,这是一场纯粹的力量较量。

    星榆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将所有力量集中在右臂上。

    肌肉绷紧到极限,皮肤下几乎要现出青蓝色的血管。

    她不由自主地咬紧牙关,牙齿摩擦发出清晰的咯咯响声,在此刻格外刺耳。

    然而,短剑仍然僵持在那个位置,距离监管员的心脏仅有咫尺之遥。

    剑尖已经刺破了监管员的衣服,但却无法再进一步。

    监管员急促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剧烈的疼痛。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随着血液的流失而逐渐减弱,但求生的意志却愈发强烈。

    双眼紧盯着星榆,目光中充满了恐惧、愤怒和不甘。

    猩红的血液在空中凝结成绳,如毒蛇般缠绕上星榆的脖子,瞬间收紧。

    呼吸被骤然截断,窒息感如潮水般涌来。

    就差一点。

    星榆混乱地坚持着,双眼因缺氧而充血。

    调动着最后一丝意志,她强迫自己脱力的左手抬起,试图施加更多力量。

    监管员的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恐惧。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连肌肉都因即将到来的疼痛而不受控制地抽搐。

    但是,在他的眼神深处,却闪出了希望。

    生死面前,他在星榆抬手的那一刻就做出了决定——

    即使会失去半只手掌,也要在肢体接触的瞬间用尽最后的全力,夺得对她全身血液的控制权。

    只需一瞬,就能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死去。

    星榆仿佛对此毫无察觉。

    她的左手覆盖上监管员的手,将他的掌心往剑刃上握得更紧。

    刀刃压碎骨骼,手掌在一瞬间被切断,鲜血如同喷泉般涌出。

    监管员露出扭曲的笑容,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似乎已经忘记了疼痛,全身心地投入到最后的反击中。

    然而——

    没有任何效果。

    笑容凝固在脸上,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深深的绝望。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景象。

    从她伤口中流下的,那些红色的……

    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血液。

    他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

    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一瞬间化为泡影。

    然而,预想中的终结并未立即降临。

    银白色的眼珠注视着他,仿佛陷入了某种深邃的思索。

    在这短暂的停顿中,监管员的心中又燃起了一丝绝境求生的希望。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也无力抵抗,恐惧和求生欲望交织在一起,促使他想要开口求饶。

    “请放、放过……”他的声音颤抖着,几乎无法组织完整的语句。

    就在此时,星榆轻声的自言自语与他颤栗的声音同时响起。

    “啊……原来如此。”

    不等监管员理解其中的含义,星榆的双手突然发力。

    刀刃如同穿透薄纸般轻易地刺入了监管员的胸膛。

    他的眼珠因极度的恐惧而颤栗着。

    瞳孔中倒映出的不再是星榆的身影,而是一团扭曲变幻的银白色光芒。

    银白色的光芒自剑刃刺入的位置如同活物般扩展开来,只在一瞬间,这诡异的光芒就迅速地染上了他的整个身体,如同无法抵抗的瘟疫。

    钳制尽数放松,血绳落到地上后恢复成了液体的形态,溅射开来。

    监管员剧烈地颤栗,仿佛在承受着超出了极限的痛苦。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他的皮肤完全被银白色的光芒侵蚀,像是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充气,一团团迅速鼓胀起来,形状扭曲得不成人形。

    表皮终于承受不住这迅速的膨胀爆裂开来,“砰”的一声巨响,如同炸弹爆炸。

    碎裂的皮肤四处飞溅,黄澄澄的脂肪和细碎的肌肉组织与喷涌的鲜血一同在空中划出骇人的弧线。

    鲜血和碎肉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将整片街道涂满。

    墙壁、地面、甚至是空中,都被这骇人的红色所覆盖。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与新生的混合味道。

    “……啧。”

    星榆嫌弃地伸手抹掉溅射自己一头一脸的混合物,掌心颗粒的质感让她微微反感,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

    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从她的内心深处涌现。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如同饥饿已久的生物终于品尝到了渴望已久的珍馐。

    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在先前的生活中,她总在某些时刻感到轻微的恍惚与走神。

    那是因为……虚界一直在提醒着她,回归真正的任务。

    他今夜的死亡并非意外,而是命运的必然。

    他就是她真正应该杀死的人,是通往更高层面的钥匙。

    虚界在召唤她。

    星榆睁开银白的眼,视线穿透了现实的桎梏。

    于二重世界当中,监管员猩红色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拆解,一滴一滴地化作液体,在虚空中凝结成血红色的螺旋符号。

    闭上双眼。

    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一直显示着“转化阶段:预备期”的文字第一次开始改变。

    【状态:新生期】

    不知是反复叠加的疼痛让她麻木,还是肾上腺素麻痹了她的痛觉,切换形态的疼痛感仍在,但干渴的感觉却得到了诡异的缓解。

    就像是一种古老的渴望终于得到了满足,她的灵魂正在吞噬看不见的养分。

    理智重归头脑,星榆摇了摇头,甩掉自己一身的污秽。

    她仍然跪坐在地上,血肉以不自然的方式炸开成一个诡异的圆,周围是一片狼藉。

    深吸几口气,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

    随后,她伸手捡起监管员身上掉落的那枚金色的资深代理人胸牌,以及代理人终端。

    此刻她无暇细看。

    剑刃插进地面,她支撑着自己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动作牵动着身上的伤口,但她强忍着痛楚。

    只是杀了一个代理人,她不能放松下来。

    还有事情要做……

    还要……

    她闭上眼,回想起先前那个先行离开的正式代理人的面容。

    于意识中,银白的道路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