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弥漫着血腥味,那股味道要好几天才能散去。

    林朵朵还好,过一天就闻不出来什么了,白骁对这种味道很敏感,而且林朵朵还把肉挂在院里。

    那感觉就像一个饿了三天的人,面前挂着喷香的外焦里嫩还在滴油的烤鸭,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很难的考验。

    “我如果出去七八天,十来天,你应该不会饿死吧?”林朵朵吃了肉,还得考虑去城里的事,上次去城里遇到白骁什么也没干成。

    “去哪?”白骁问。

    “算了,看你不像抗饿的。”

    林朵朵将小三轮用雨布盖好,也不急这一时。

    按理来说丧尸应该是很抗饿的,即使常年游荡在荒无人烟的城市里,也依然咬人,但白骁不是普通丧尸。

    再一点来说,就算是人饿急了,也同样会化身成野兽。

    她可不想到时候回来,原本一切都在好转的白骁,变成了和外面没什么不同的怪物。

    天气越来越热,在铁链的声响中,白骁每天都在用林朵朵看不懂的方式锻炼。

    眼保健操十分钟,说实话,白骁已经忘记了流程,只记得揉眼的那一节,不过他的目的很明确,眼睛左右转动二十次,上下转动二十次,再顺逆时针活动,以免眼睛看起来过于呆滞与僵硬。

    每做一套广播体操,能使身体各部分的关节、肌肉、韧带都得到锻炼。增加氧气需求,加快呼吸、脉搏和血液循环,从而促进人体的新陈代谢、提高各器官的功能。

    朴素的方式,但有用。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毕竟他对丧尸病毒一无所知,只有一些影视作品的记忆。

    丧尸戴着墨镜在棚子下蹦蹦跳跳,林朵朵坐在门槛上乘凉。

    一转眼几天过去。

    “我觉得。”白骁的语言能力也在随着情况好转逐渐加强,“我被感染后,就变得不太聪明了。”

    这天,林朵朵在记录他的恢复情况,白骁忽然说。

    “哪有?”林朵朵很惊讶,伸手一指门口,道:“你要是不聪明,那外面那些丧尸算什么?”

    白骁张了张嘴,好吧,林朵朵的参照物是那些只会捕食的丧尸。

    林朵朵拿着小本,不知不觉,白骁越来越像个人了,尤其是在戴上墨镜以后。

    “我还有救吗?”白骁问。

    这是他憋了很久的问题,现在终于恢复了很多交流能力。

    “嗯?”林朵朵不明所以,“你哪不舒服吗?”

    “我是说,变回普通人。”白骁掀开包扎的伤口,露出来尸斑。被丧尸咬过的伤口没有结痂的迹象,也没有愈合的迹象,仿佛停滞在那里。

    林朵朵说:“大概没救了。”

    白骁问:“以前有治愈的例子没?”

    林朵朵摇头,仔细想了一会儿,再次摇了摇头,“就算像你这样保有意识,也是我第一次见,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被丧尸咬到的话,最多半个小时就会发狂,从来没有听说过有恢复的。”

    白骁道:“那我……”

    林朵朵道:“所以说很神奇。”

    这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白骁每天都在带给她惊讶。

    白骁看着自己的手臂,“我右手在抽搐。”

    林朵朵翻了翻小本,回答道:“正常的,变成丧尸会神经紊乱,导致肢体抽搐。”

    白骁不同意她丧尸的说辞,“我还能和你交流,严格来说不算是丧尸。”

    植物人都有机会醒过来,他为什么不可以恢复健康呢。

    “感染了丧尸病毒就是丧尸。”林朵朵无情地指出来,“你早上还在对我流口水。”

    “那我为什么能保留意识?”

    “大概是病毒变异株毒性减弱,所以感染周期变长,而这时间你体内会产生抗体,它发作的越慢,你体内抗体越多……病毒变异的方向是不可预测的。”

    这复杂的话让白骁理解了一会儿,不由惊叹,“你懂的好多。”

    “这是我外公曾经做出的一个猜想。”林朵朵说。

    本来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事情,她也记不得太多了,只能这样概括一下,甚至不确定记得对不对。

    她还记得外公和父亲坐在院里一边乘凉,一边说着难懂的话,本以为这些都已经被自己遗忘了,但是白骁提起来的时候,她又莫名的记起了很多。

    “你外公……”

    白骁停了停,没说下去。

    他下意识想让外公来给自己诊治一下,但是看看林朵朵这么多天都是一个人,在这个空荡荡的院子里与丧尸为伴,便收声了。

    白骁想了一会儿,抓抓脑袋,铁链也随之哗哗响起来,“也就是说……病毒不致命了,也许以后,也有机会研究出治愈的药?”

    “以后?研究?”林朵朵问。

    “总有幸存的科学家研究吧。”

    “不知道,也许已经晚了。”

    “什么晚了?”

    “什么都晚了。”

    林朵朵不知道白骁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像是十几年前的她一样,总是问东问西,对一切都显得好奇。

    被丧尸感染了,然后等死,多么简单的一件事。

    现在他还保有意识,这已经是难以形容的幸运——也或许,这也是后遗症的一种?

    一只问题很多的丧尸。

    “也许你可以把我放开,毕竟已经相当稳定了。”白骁考虑了一下,说道。

    林朵朵顿了一下,打量着他,“你想走了吗?”

    “不是,我可以帮你干一些活,而且……”白骁解释。

    林朵朵道:“你要离开的话,我可以放你走。”她思量着道,“你还有理智,也许确实可以和人一样生活。”

    “嗯……放开我并不一定要离开,是吧?”白骁说。

    林朵朵望着他不说话。

    “明白了。”白骁说。

    一个对着朋友流口水。

    一个把朋友锁起来。

    很好,很坚实的革命友谊。

    “槐花可以摘了。”

    “嗯。”

    林朵朵拿上两个蛇皮袋,准备一番,端着枪预备出门,之所以带两个蛇皮袋,是想多摘点给钱婶也送一些。

    和钱婶往来不多,准确说,是现在往来不多,以前人还多的时候,虽然那时候环境更危险,但关系也走得近,家里人还在的时候,常有来往,只是那些人离开后,就来往的少了,也没想过搬到一起。

    也许人会慢慢习惯安静。

    随着人越来越少,大家都不爱动了,在这安静的如同坟墓一般的地方,过着自己的日子,静静等着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