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墙外有什么危险。

    自己带来的危险还是挺可怕的,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将自己带回来。

    总不能是因为他会唱歌,是一个会哼歌的感染者。

    第八天,依然保有意识,这很好。

    在太阳升起来前,吃过早饭,对方背了一个竹篓,手上端着枪,看起来似乎准备出去。

    她在出门前回头瞅了瞅看书的丧尸,伸手一指棚下堆砌着的没劈完的柴,意思很明显。

    白骁放下手里的书。

    让一只丧尸劈柴。

    好过分。

    昨天下了大雨,夜里雨停了,今天看样子是个好天气,劈了柴还要再晒一下。

    “安。”白骁说。

    对方扎紧了袖口,蹲在地上把裤腿也绑好,整个人看上去很利索,听见丧尸出声,她一边绑裤腿一边抬头。

    “全。”白骁点了点头。丧尸一直在努力恢复语言表达能力。

    她抬了抬眼皮,笑了一下,站起来摆摆手,背着竹篓打开了大门。

    如果不是手上端的枪,倒是很像出门采药的小药童。

    白骁挺直了背,望着门的方向,他有点好奇院外的模样。

    门打开,外面看起来还有栅栏,是两排木桩钉起来的,蔓延出去大概十米,可以从栅栏的缝隙看到外面情况。

    这样能很好避免开门杀,以防哪只丧尸恰巧躺在门外,开门的时候听到动静直接扑一口——有了这道缓冲,打开门后可以轻易观察到门外有没有危险。

    白骁一下就看出了它的用途,但如果没有见到它的存在的话,自己应该不会想出这个东西,看起来简单,却实用。

    一只聪慧的人类。

    白骁看着她背着竹篓离开,又回身关上门,哐一声轻响后,院子安静下来。

    他擦了擦口水,坐了片刻,起身到了堆砌木头的那边,拿起斧子,一边劈柴一边注意到棚柱上缠的铁丝。

    他眼睛盯着铁丝看了一会儿,再望望门口,低下头专心劈柴。

    一上午转瞬而过。

    对方回来的时候,柴已经劈好了很多,此时刚过中午,相比早上出去时,她身上沾了一些泥,看起来脏兮兮的,碎发贴在脸颊,还有些汗水冲出来的痕迹。

    背篓很有分量,她放下时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她又挖回来了很多野根,这个季节好像很多这东西,吃起来口感像白薯。可以生吃,也可以煮在糊糊里,粥里。

    刚挖的还很新鲜,她洗了洗直接啃了一个,听声音很清脆。

    昨天下了雨,土地会变得松软,挖这种土里的食物会变得容易,白骁想起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山里的人挖笋,在雨后也很容易丰收,不仅松软好挖,而且雨后一夜竹笋会纷纷冒头。

    意外又合理的,对方从背篓里继续拿出了几只很大的笋,白骁有点高兴,今晚大概有笋可以吃了。

    她坐着歇口气,一边嚼着野根,一边拿水盆过来,放到水井旁,往井里倒了碗水,然后扶住旁边的木杆使劲儿压。

    压了十来次,水管开始出水了。

    白骁望着那个出水的地方,他隐约记得,那是一种很古老的压水井,用物理方法将水抽上来,没想到还有这么古老的东西存在。

    他想起了那个脚蹬三轮,自行车,土枪,还有这个很难形容的水井。

    难道这是七八十年代末世?

    白骁不由怀疑,如果是这样的话,没有后世那么多钢铁丛林都市,在大部分还是农村而不是楼宇防盗门的情况下,丧尸确实可怕。

    在他还在想的时候,被一道有点微微耳熟、又很陌生的声音打断了思绪,白骁怔了一下,仔细聆听,然后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微微有点耳熟是因为他听过:听过自己嘶吼的声音。陌生是因为现在那声音不是他发出的——院墙外有丧尸袭击过来了。

    而那只新鲜的人类还在洗她的背篓里的食物,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的临近。

    丧尸在觅食。

    白骁有些焦急,晃动了一下铁链,铁链声响吸引了她注意,她手上动作没停,只是眼神扫过来。

    “危。”

    白骁说,他伸手指着那个方向,墙外现在有一只,甚至不止一只丧尸。

    指指墙边,再指指她的枪。

    提醒应该很明显了才对。

    她扫了一眼,低下头继续洗野根。

    白骁着急,你耳朵聋吗,有丧尸啊!

    “嘘……”

    也许是白骁动静大了些,她竖起食指在嘴边,示意他安静,还不忘再咬一口野根。

    “过一会儿自己会走的。”她说。看白骁似乎有些着急,她叹口气,掰了一半野根,将没咬过的那半扔给他。

    那随意的模样,既潇洒又酷酷的。

    就是不太安全。

    白骁很害怕,对方这么平静是怎么回事?

    墙外有丧尸来袭,为什么自己一个丧尸怕的不行,她一只人类淡定的一比?

    这没道理。

    难道这小院是什么很坚固的黑科技堡垒,安全无比,而他没看出来?

    白骁不由恍惚。

    院外的丧尸还在嘶吼,且有些暴躁,她不可能听不到。

    那声音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渐渐弱下去,她已经将背篓和挖回来的食物清洗干净,打了盆水,除掉外套,在那儿清理身上沾的泥和尘土。

    她安静做她的事,丧尸叫丧尸的,白骁急白骁的。

    好像三者处在不同的三个世界里,互不打扰。

    “看屁啊。”她用布擦着脖子,见白骁盯着这边,挑了挑眉:

    “你是一只丧尸。”

    墙外的丧尸低哑嘶叫,她用细微的声音哼着小调,擦拭头发上的水珠。

    白骁望着这荒谬且不真实的一幕,默默坐了回去。

    他想。

    这个时间,他应该泡一杯咖啡,坐在办公桌前,享受着午后的阳光,对着电脑做一些工作,看同事分享一些趣事,偶尔摸一下鱼。

    而不是变成个丧尸,听着墙外另一只丧尸的叫声,在这危险的世界看一只人类干活。

    白骁怀念以往的生活。

    现在想来,即使是不断改需求的甲方与叼毛的同事在记忆中也变得可爱了起来——最起码比丧尸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