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招待方谦的酒宴上离开,赵既打马来到了刺史府。

    一进刺史府大堂,只见乔泰正端坐在刺史宝座上,发号施令。

    “乔兄好威风啊。”赵既朗声玩笑道。

    乔泰一看赵既又来找自己,有些头大。

    “赵将军,你怎么又来了?”

    赵既先不开口,对乔泰使一个眼色。

    乔泰当即会意,向大堂内的官吏、衙役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

    随后,赵既不等乔泰动作,径直进了后堂。

    乔泰无奈,翻了个白眼,跟了进去,二人坐下。

    “说吧,究竟有什么事,弄得这么神神秘秘的。”乔泰饮了口茶水,问道。

    “我有一件事情,想请乔兄帮忙。”赵既盯着乔泰道。

    一听赵既的话,乔泰一口茶水“噗”得喷了出去。

    “咳咳咳”,乔泰慌忙擦了擦茶水,“我说赵将军,怎么又要帮忙啊?你使唤我,那快比狄阁老使唤得都勤快了。”

    看着乔泰头疼的样子,赵既也不见怪:“你急什么,我找你帮忙,也是为了你好。”

    “就当是吧,这次又是什么要我做?”乔泰一副拿赵既没办法的样子。

    要说到正事,赵既便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伱给我找几个在刺史府时间久,熟悉刺史府的门子、管事或者胥吏之类的人。我要问点事。”

    乔泰点点头:“这個不难,我之前正在讯问官银失踪之事,问到了两个人,我差人把他们给你叫来。”

    片刻之后,衙役带着两个仆役模样的人进来。

    “还不见过赵将军!”乔泰对着这二人喝道。

    赵既抬手阻止:“不必。我只问几个问题,你们只要如实回答即可。”

    那二人面面相觑,拱手道:“小人一定说实话。”

    “你们都在刺史府多久时间了?都干些什么?”赵既问道。

    其中一个精瘦的老者开口道:“小人在这里有四年了,一直是门房。”

    另一个壮实的青年道:“小人到刺史府三年了,做些杂役。”

    赵既点了点头,再问道:“刺史府内的秘道是什么时候挖的,你们知道吗?”

    两个下人顿时面色一苦,面露惧色:“这位将军,秘道之事,我等实在不知啊。”

    乔泰在一旁略显尴尬道:“这个我之前已经盘问过了,他们应该确实是不知情。”

    赵既闻言不置可否,又问道:“那,刺史府是不是有一段时间,大量往外运送泥土?”

    杂役摇了摇头,只说没见过。

    老门房却若有所思道:“小的好像记得,大约在一年多前,夜里开始有大车从偏门出去。车上都拿麻布盖住,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等到了白天的时候,能看见偏门那边有不少干了的泥土,像是从车上撒下来的。”

    赵既听到老门房的描述,点了点头:“我再问你们,刺史府的二堂是什么时候挪到银库旁边的?”

    “额,也差不多一年多前。”老门房想了想道。

    杂役也小鸡啄米似地点头:“对、对,就是一年多前修的二堂,在那之后又修了回廊。”

    赵既闻言眼中闪过异色:“这么说,二堂是在夜里有大车的那段时间修的?”

    老门房摇了摇头:“额,不是,好像二堂修得差不多之后,夜里才有大车出去。”

    听到这句话,赵既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

    他屏退两个下人:“好,好极了。你们下去吧。”

    两个下人便退了下去。

    二人走后,乔泰开口问道:“将军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赵既并没有瞒着乔泰,直言道:“我已经弄清楚了刺史府内秘道挖掘的时间,也知道了官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被盗的。”

    “哦?愿闻其详。”乔泰好奇道。

    赵既微微一笑:“假方谦将二堂改建到银库附近,是为了隐藏二堂地下通往银库的秘道。”

    “他不可能傻到光天化日之下挖一个大洞,挖到银库。所以秘道开挖,是在二堂大致修好之后的事。”

    “秘道内挖出来的土,就趁夜用大车运出都督府,掩人耳目。”

    乔泰恍然大悟:“不错,那门房说二堂差不多修好之后夜里才出现运土的大车,时间也对得上。”

    “那官银呢?难道他们一修好秘道,就开始偷盗官银?”

    乔泰显然更关心官银被盗的问题,毕竟这是狄仁杰交代给他的任务。

    “假方谦开始偷盗官银,应该是从一年期至一年半前开始的。”赵既判断道。

    “我和大人曾经去过大柳树村暗访,村民张老四讲过,两年多前突厥人攻破了幽州城,村民被掠走,事后官军又打了回来。”

    “那些村民被当做附逆,关了半年,后来陛下大赦天下才被放出来,并发下慰抚款。但是你我都知道,慰抚款被假方谦贪墨了。”

    乔泰点点头,肯定了关于突厥和慰抚款的事:“不错,是有这么一回事,可这与官银被盗有什么关系?”

    赵既答道:“逆党之所以甘冒奇险贪墨慰抚款、挪用官银,说明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需要消耗巨额的钱财。”

    “再结合二堂、秘道的开挖日期,大致可以推断,慰抚款被贪墨之时,差不多就是官银开始被盗的时间。”

    乔泰听着赵既的分析,不断颔首,只是随即又疑惑道:

    “将军分析的不错,可是我们就算知道官银是什么时候丢的,那也找不回官银啊。”

    赵既提示道:“你可以换一种思路,只要能找到慰抚款的下落,自然也就找到丢失的官银了。逆党多半将这两笔钱存在一个地方。”

    乔泰一脸无语:“嗐,那还不如直接找官银的下落呢。”

    赵既笑道:“我还没说完呢,赵传臣死前,说他将慰抚款存到一个带“天”字的地方。你可以顺着条线索追查。”

    “还是狄阁老说的范围,幽州境内的银号,钱庄,一个一个查下去,总会有结果的。”

    “另外,逆党拿到钱不可能烂在手里,你盯着幽州城内大宗商品的交易,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线索。”

    赵既话都说到这种份上了,乔泰心里有了谱:“这么说范围就小很多了。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追回官银。”

    “你也不要太着急,找到官银的踪迹不可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赵既叮嘱道。

    “放心,但凡有蛛丝马迹,我一定先找将军商量。”乔泰郑重其事道。

    “那倒不必,你直接找大人禀报即可,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赵既起身告辞,给乔泰指点迷津之后,就该去找狄仁杰商量这个真方谦的事了。